沉闷失窃

                
                    T产生了一个想法，是关于怎么做一件事情的，但是到了该去做这件事的时候——晚上——T忘了白天时的想法。
    面对忽然多出来的两个小时——T只记得这两个小时是预想的做那件事情的时间——T有点焦躁。总觉得那件事应该是很重要的，可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它到底是什么。
    T坐在电脑前，建一个空白文档，开始一边犹豫着一边打字一边继续回忆。嗯，产生那个想法的时候大约是下午两点多，那时候他正站在一扇突兀的窗后看外面很大的空间，看大雨是不是已经停了，如果没停的话，要下多久？那么，那个想法和下雨有关吗？也许是关于一件在雨停之后才能做的事——是坐在路灯下看书吗？
    那时候的雨已经停住，马路都快干了。T站到那个窗户后面的位置之前，要从两个正面对着站立的聊天者中间穿过，两个男人都戴着帽子，其中一个戴着眼镜，而另一个耳朵上架着一支烟。T记得穿过他们的时候有些紧张，所以他在窗户那里多站了一会儿，本来想等两人都走了，自己再离开，但是他们一直不紧不慢地说话，没有结束的意思，T不得不再次穿过他们中间回到出发点。因此，那个被忘了的想法和这两个男人有关系——晚上回到家里记下他们聊天的内容——吗？
    这是二零一零年八月二十五日，导演今敏去世了，他的电影T还没有看全。接下来的几天都会下很多雨，温度降得低。可能灰蒙蒙的三四天见不到太阳。所以，白天看着窗外的阴天时，T是否是想到了导演的去世，而产生了晚上回家好好找一些他的资料来了解他的想法呢？如果真的想不起来那件事，就这么做也未尝不可。
    早晨上班的路上，T一直在想一个女孩趴在书堆上睡着的样子，会很漂亮吗？穿什么样的衣服？是长发好还是短发好？总是想不出来，也许因为周围太吵闹了，T觉得只有亲眼见到才能有结论，光凭想象太难了。在去那个窗户看雨是否停了之前，T走过走廊的时候，看见一个同事女孩趴在书上睡着了，白色T恤、黑色长裤和忘了什么颜色的拖鞋，长头发扎起来，斜搭在肩膀，胳膊上枕着看不见的额头和闭上的双眼。这么说的话，T在下午产生的那个想法，和那个女孩有关吗？但是用两个小时又能做什么和她有关的事情、实在是想不出来。
    T为自己丢失的想法而急躁。并且，这个想法就丢失在自己脑子里，好像T偷了T自己的什么东西一样，他们之间谁也不能怨怪谁。T觉得一个凭空而来的想法无声无息地凭空失窃是一件郁闷至极的事，仿佛他的烦恼也是凭空而来、因此毫无根据、可笑而无聊。就像各种莫名其妙的……莫名其妙！
    T，你何不去睡觉。
 
2010.8.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