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品金瓶梅135:西门庆接班人玳安教平安当奴才之恶与义 | 徐景洲

平安因擅自放白赉光进家挨了打,府里众人大多幸灾乐祸,调侃打趣个不停,唯有西门庆的贴身跟班玳安肯替他分析挨打缘由。这一番话既总结教训,又暗含做奴才的门道,实打实显出玳安老成持重的本事,当得起西门庆小厮里 “老大” 的名号。
且看玳安在铺子里听见动静,走出来便说:“平安儿,我不言语鳖的我慌。亏你还答应主子,当家的性格,你还不知道?你怎怪人?常言养儿不要屙金溺银,只要见景生情。比不得应二叔和谢叔来,答应在家不在家,他彼此都是心甜厚间便罢了。以下的人,他又分付你答应不在家,你怎的放人来?不打你却打谁!”
玳安这分析可谓语重心长、入木三分,实打实揣透了西门庆的心思,把做奴才的门道摸得门儿清。单看这 “我不言语,鳖的我慌”—— 众人七嘴八舌拿平安挨打当笑料,惹得平安又是喊冤又是发牢骚,既怪西门庆不分青红皂白,又骂白赉光厚脸皮硬闯门。他絮絮叨叨没个完,甚至破口大骂起来,早忘了自己奴才身份,越说越没谱。玳安本想在铺子里装听不见,图个息事宁人,可听他们越说越难听,甚至带出些对主子大不敬的话,生怕传到西门庆耳朵里闹出大乱子,这才 “鳖的我慌” 站出来教训平安 —— 这既是他贴身跟班的责任,也藏着几分自视高人一等的派头。毕竟玳安独得西门庆恩宠,享着贴身奴才的特权,靠的就是处处维护主子、背后绝不说主非的原则。也正因如此,他才能从西门庆生前的亲信,到死后被吴月娘改名西门安、收为义子、继承家产,靠的就是这份 “拎得清”。
再看 “亏你还答应主子,当家的性格,你还不知道?你怎怪人?”—— 平安在西门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西门庆说一不二的脾气他能不清楚?主子明明交代了不接客,他就该想尽办法把白赉光打发走,可倒好,非但没拦住人,还让人家直入客厅坐下,闹得西门庆措手不及、恼羞成怒,这不打你打谁?玳安这话算是戳中了要害:做奴才的第一要紧事,就是把主子的脾性摸得透透的,主子交代的事儿就得咬死了办,哪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常言养儿不要屙金溺银,只要见景生情”—— 这话听起来粗,却是做奴才的真经。应伯爵那老帮闲也说过类似的话,说白了,主子养奴才图的不是你挣金赚银,是你得能 “眼里有活儿”,主子想到哪儿你就得做到哪儿。应伯爵和玳安为啥能得西门庆欢心?就因为他俩把这 “见景生情” 四个字吃透了。可平安呢?既没眼色又不听话,放白赉光进家这种事儿,可不就是撞在主子枪口上?换了谁是西门庆,能不打得他皮开肉绽?
“比不的应二叔和谢叔来,答应在家不在家,他彼此都是心甜厚间便罢了”—— 玳安说完真经,紧接着就拿应伯爵、谢希大举例,这话里藏着奴才世界的 “潜规则”:像应、谢这种和主子 “心甜厚间” 的贵客,就算主子交代了不见客,放进来也没事儿;可白赉光这种穷酸清客,西门庆平时就瞧不上,如今做了官更不愿搭理,你把这种人放进来,不是成心给主子添堵吗?做奴才的,不光得摸清主子脾气,还得认清主子的圈子,谁该迎、谁该挡,心里得有杆秤。平安吃亏就吃亏在没参透这层 “亲疏账”。
玳安这一番话,说得平安哑口无言、心服口服。啥叫高级奴才?啥叫低级奴才?这会儿算是看得明明白白。玳安这人,宽容里透着沉稳,精明里藏着城府,跟了西门庆这么些年,经的事儿多了,说话自然有分寸、有分量。后来他能成西门庆的 “接班人”,既是意料之中,也算西门府的 “福气”—— 你说他是恶仆吧,他对主子那是真忠心;说他是义仆吧,这一肚子奴才经又透着世故。可在那点子奴才堆里,还真就数他活得最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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