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4
看完《债务危机》和《置身事内》,没有让我感到对事态更有掌控,反而更加胆怯,过去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生活在这样一个摇摇欲坠的泡沫之上。
中国从分税制改革之后,没有钱的地方政府开始搞房地产,2000年初取消福利分房,后来货币化棚改,城市居民和失地农民都去买房去库存,不断加大杠杆,建立城投公司,发行城投债,08年后印钞四万亿,疫情期间十几亿量化宽松,中央不断为还不起债的地方政府化债,内需不足外部又面临贸易战的情况下,实业发展乏力,于是逐利的资本都留在金融体系内循环,政府隐形债务不断堆积,现在终于到了还债的时候。在中国政治控制经济的背景下,A股只是一个弱小发育不全的市场,只是一种企业融资的工具。美国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后,美国印钞40多年,持续的贸易逆差,无限扩大的美元债务,到今天已经到了几乎还不起的程度。
好像世界已经走到了一个周期的末尾,历史并没有终结,只是一次次循环,我害怕世界要面临的是一场彻底的变革,像过去一样,影响每个人的命运,我只是其中身不由己的蝼蚁,在历史的车轮间挣扎求生。四月底,每天早上醒来,心脏都在砰砰跳动,拿起书就开始看,生怕还没看明白就被抛进大海。
我总是想起在开罗和卢克索见到的,那些为了一美元缠着你的埃及人,臭气熏天垃圾城里压缩垃圾的孩子,瘦骨嶙峋成群结队的流浪狗;锡瓦向导的土坯房子里,有他的9个孩子和2个老婆,而他为了1000埃镑(100多人民币)忙前忙后服务了我们一整天。1970年代埃及比中国要发达的多,但是在经历了外汇危机,债务危机和IMF的贷款之后,欠下巨额外债让埃镑飞速贬值,中产阶级的财富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无数人失业,开始开出租车,在金字塔门口兜售小商品和蒙骗外国游客。而距离尘土飞扬的老开罗市区几十公里之外就是新开罗,坐落着最现代的商场,连静安iapm都相形见绌,放弃了老开罗的埃及政府就在那里,最有钱的埃及人就生活在那里。
而在日内瓦和维也纳,街边的商店橱窗摆放着劳力士,百达斐丽,卡地亚,香奈儿,路易威登等等,换算成人民币也买不起的手表和珠宝,他们对商品富有格调的摆置让我意识到这是无忧无虑生活了几百年的人才能有的雅兴,路上都是衣着得体的行人,仿佛马上要去参加晚宴,十几年前骤然暴富的中国人最向往的就是这种格调。我在洛桑见到了一直远程工作的瑞士同事,他从洛桑联邦理工毕业后,随心所欲的生活,去过加州,越南,日本,上海。在苏黎世见到了在谷歌工作的前辈,15年毕业在加拿大工作,又买reddit股票致富,如今每天只需工作几个小时,一周只需工作四天,周末就周游欧洲。
我的同事来自上外,上才,清华,剑桥和哈佛,曾经的国奖获得者,优秀毕业生,都在单位里无所事事,做一些修改文件,制作ppt的工作,每天喝咖啡,聊天,散步,不知道几个月后何去何从,工作岗位都消失了,远大前程化为乌有。特朗普宣布暂停对国际组织的资助之后,所有机构都人心惶惶,无数顾问不再被续约。见到隔壁华为的同事,她们说每天要早十晚十,周末24小时待机,非常疲惫。有一天晚上下班后一起喝酒,一个曾经在纽约秘书处实习的同事告诉我们,那时他有一个同事,别人管她叫曼哈顿姐,因为她每天都在住曼哈顿的套房里。我发现,我还是对有钱人的生活缺乏想象力。
回到上海,熟悉的巨鹿路上,几家以前的店关门了,开了几家新的店。白天街边萧索无人,酒吧黑洞洞的,仿佛早已倒闭,只有马路上飞驰着送外卖的电动车,几天前,其中一个把我的门牙撞掉了一半。到了周五的夜晚,这里就挤满人,老外,博主和网红,还有想要打炮的男女挤在路边喝酒聊天,这就是上海的夜生活。一到周末就无事可做,只有不知所云的展览,脱口秀,开心麻花,音乐剧,迪士尼。像充斥着上海的的预制外卖,这里也全是预制娱乐,全是科技与狠活。我想要去一片野地里,抓蝴蝶或者什么也不做,可是我没有车。
我现在不再想健身,瑜伽,徒步,走遍七大洲八大洋,我只是感到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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