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体系》摘要和笔记(20250427)
我们在一开始便必须明白的提出,消费是一种建立关系的主动模式,它是一种系统性活动的模式,也是一种全面性的回应,在它之上 ,建立了我们文化体系的整体。
消费并不是一种物质性的实践,也不是“丰产”的现象学,它的定义,不在于我们所消化的食物,不在于我们身上穿的衣服、不在于我们使用的汽车、也不在于影像和信息的口腔或视觉实质,而是在于,把所有以上这些组织为有表达意义功能的实体:它是一个虚拟的全体,其中所有的物品和信息,从这时开始,构成了一个多少逻辑一致的论述。如果消费这个字眼要有意义,那么它便是一种符号的系统化操控活动。
传统的象征——物(工具、家具、房屋本身),是一个真实的关系或一个实际体验的情境的中介者,在它的实体和形式中,明白的带有这个关系中意识或潜意识的动态的印记,因此它没有任意性,这个有联系的、被包含的、满载着引申义,但却又因为它的内在性关系而成为有生命的、导向(集体和个人的)人的事实和手势动作的,这样的在彼之物,不是消费的对象。要成为消费的对象,物品必须成为符号,也就是外在于一个它只作意义指涉的关系——因此它和这个具体关系之间,存有的是一种任意偶然的和不一致的关系,而它的合理一致性,也就是它的意义,来自它和所有其他的符号——物之间,抽象而系统性的关系。这时,它便进行“个性化”,或是进入系列之中,等等:它被消费——但(被消费的)不是它的物质性,而是它的差异。
物品变成了系统中的符号,这种身份转换,同时也包含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改变,它变成了消费关系,也就是说倾向于自我消费在物品之中并通过物品自我“完成”和自我“消解”,而物品成为人和人的关系必要的中介者,而且很快的,又成为它的代替符号。
我们看到,被消费的东西,永远不是物品,而是关系本身——它既被指涉又是缺席,既被包括又被排除——在物品构成的系列中,自我消费的是关系的理念,而系列便是在呈现它。【这是从消费的性质及消费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角度来说的,或者说从马克思主义角度来看就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问题在消费中的体现。】
我们会合了马克思所分析的商品形式逻辑:就好像需求、感情、文化、知识、人自身所有的力量,都在生产体制中被整合为商品,也被物质化为生产力,以便出售,同样的,今天所有的欲望、计划、要求,所有的激情和所有的关系,都抽象化为符号和物品,以便被购买和消费。
如果它只是我们天真的想法下的意义:一种吸收、一种吞噬,那么我们应该能达到饱和状态。如果它真的和需要有关,那么它应该以满足收场。然而我们知道事情一点也不是这样的:我们想要的是越来越多的消费。消费的强制性格并非来自心理上的某种宿命性,也不是来自社会威望单纯的强制力。如果消费似乎是克制不住的,那正是因为它是一种完全唯心的作为,它和需要的满足以及现实原则,没有任何关系。理由在于,它的动力来源是物品中永远失望又隐含的计划。在符号中失去中介物的计划,将它的实存动力转移到消费物/符号的系统化和无止境拥有之上。后者自此时起,只能自我超越,或不断的自我重复,以便不改其本色:作为一个生存的理由。生命计划本身,被切成片片段段、不被满足、被指涉,便在接连而来的物品中,一再重新开始又再消解。因此,“克制”消费或意图建立一个需要的格式来规范它,乃是一种天真或荒谬的道德主义。
在消费系统性和无止境的程序中出现的计划,其根底是遭到失望的全体性要求。在其唯心性格中各个物符号相等同,而且可以无尽的增殖:它们必须如此,为的是随时填满一个缺席的现实。消费之所以无法克制,其最终原因,便在于它是建立在欠缺之上。【事实上这种匮乏之感正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真实反映,欠缺这种真实的关系导致我们去向物质寻求补偿,并进而形成这种需索无度而又无法满足的情况,这种缺乏的感觉很大程度上只有从解决人与人之间关系入手才能真正解决。】——“结论 面向“消费”的定义”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认为:“只有在塑造物的世界时,人才真正的显示为一个合于其类种的存在。他的生产,便是它合乎其类种存在的创造性生命。对此一生命而言,自然便像是它的作品和它的现实。这是为何工作所产生的物品,便是人的物种生命的客观化,因为人不是在意识中唯心的自我复现,而是以创造者的身份,实在的复现自身。他便是如此的在他自己所创造的世界中,谛观其自身。”在青年马克思的人类学中,客体和主体相互界定。人的本性在于他以生产物品来改造世界。反过来,制造物则是人之本性的外在显现。在这个直接而没有中介的关系中,主体便是客体支援;客体乃是主体的镜子。“我们的生产便像是反映我们的存有的镜子。”主体的存有样态“反映”于客体的存有样态,这便是鲍德里亚在《物体系》一书中的基本提问起点。
在资本主义经济中,物品注定会被转化为商品。这种作为商品的存在样态,乃是人的工作的抽象化,而人格的印记会在其中消失。物品不再是人具体且实在的工作的表达;它只是作为拥有交换价值的商品形式来存在,也就是说它被转化为金钱,转化为抽象价值。物品存在样态的转变,反映了人的存有的异化状态。
马克思的物化概念,则是用来更明确的说明商品资本主义中的人际关系。社会关系以一个“陌生的”“独立”于个人的体系所调节。社会关系的内容成为物品关系的转译:“在交换价值中,人和人之间的社会关系,被转变为物品间的社会关系;个人的丰富性,被转变为物质的丰富性。”【实际上这种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物化,正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发展的必然结果。】
萨特在他的《辩证理性批判》中,将异化的问题更明显的带到存有学的层次上。……个人孤立于他的内在整体化之中,却是物质将他们联系起来。我对物质进行的行动是“我为我的行动”,但物质也把我和他人连在一起,我们的行动因此变成了“我为你进行的行动”。
马尔库塞……在这种看法中,如果异化问题还有意义,那么它存在于系统整体的层次。理性化是被推到极致了,但手段扭曲了目的。这个单向度的社会制约了想象力,但它本身也失去了批判力。
戈尔德曼……这个社会可以保证舒适的成长远景,却会造成精神层面的贫乏。在这样的社会中,异化的问题却是在智性的悲惨和暴力中再度出现,它也出现于意识活动领域的窄化,存在于个人退缩到私生活的状态中,也存在于日常生活的消费活动中,而消费满足了一种对社会地位和威望的强迫性寻求。
鲍德里亚在本书中的基本质问,便是处于这样的历史和理论脉络中。——“译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