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挂的狗
我们决定杀掉上帝。
我们在地下室里,思索谋杀上帝的方法。首先,我们得找到上帝的住所。我们可以去问房屋中介,也许他们知晓上帝在哪里。窗外,一辆轿车的刺耳喇叭声袭来。我们不得不钻进床底。外面声音小了,我们便爬出。我们说,别人也不知上帝在哪儿。不是人们不知,而是我们胆小。我们不敢出门询问他人,更不敢承认这胆小的懦弱。这怪不得我们。又是汽笛声,我们钻进床底。看着人类,还得跟他们说话,我们实在做不到。
我们继续脑力激荡。其间,我们出入床底十余次。突然,灵光闪现,我们一直呆在床底不就好了。黑暗中,我们思维敏捷清晰。我们得寻找上帝喜爱的吃食,他可能是个贪吃鬼。书架上倒是有几本书提到上帝,但没说他喜欢吃什么。也许是土豆、洋芋或者马铃薯,我们说不准。入夜了,汽笛声少了。无奈中,我们爬出床底,翻阅书架里的书。我们找到本英语书,是他老人家后人写的书。书中说,上帝是只倒立的狗。我们不知何意。是个谚语,或许狗晓得上帝在哪儿。
我们蹑手蹑脚。在地下室里,我们抓来一条正熟睡的狗邻。我们用绳子捆住它干枯的后腿,倒挂着吊起来。它一点也不像上帝。我们看过上帝的相片,与人类似。我们只好审问它。它醒了,似有起床气。我们不该惊扰它的睡眠。我们问,你是上帝吗?你认识他吗?你知不知道他住在哪儿?它小瞧我们,丝毫不作答。我们气急败坏,模仿电视中的刑讯逼供。我们用手、用书、用鞭子、用凳子、用钉子,在狗的全身抽敲砸插。这有了效果,它“汪汪汪汪”地不停求饶。我们听不懂,便继续挂着它。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不是共产党。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许上帝就藏在地下室里。我们颤抖着疯狂地翻找。我们找遍木桌的抽屉,衣柜的各个角落和床上的棉花稻草。我们掀翻木桌,衣柜和单人床,以期他现形。我们还掏遍墙上、地上的每个虫洞。战利品统计如下:老鼠十二只,五只死的;蜈蚣二十八条,断了七条;不知名小昆虫201只,烂掉56只。看起来,他们都不是上帝。
没办法,我们决定写信给上帝。
我们没有上帝的地址,又如何写信请求他回信告知其住址呢。我们发现,我们犯了思维的错误。上帝不是人,即使是人,亦非普通人。给普通人去信须地址,给上帝未必。上帝是人类有求于他的神职人员,类似于大领导。我们想,人类绝不敢耽误或扣留他的信件。我们猜测邮局便是人类请示上帝的秘密机构。邮递员知道上帝的住址。为了不额外加重上帝的工作量,我们写的信简明扼要。信的全文如下:
上帝,您好!
我们要杀了您,但不知去哪找您。因此,我们写信求知您的地址。希望您能回信,告知我们您的住址。我们感激不尽。打扰您工作,请见谅!
我们敬上
20130318
三更半夜,我们跑出地下室。路上没有行人,亦无汽车,路灯昏暗。我们躲着光,小心翼翼地朝邮局走去。我们不敢东张西望,不敢流畅呼吸,得死盯着双脚及脚下的路,才能前进。寒风中,我们挤抱在一起。好久,我们来到邮局门口,把信顶进邮箱。听到信的落箱声,我们飞速逃开。我们终于回到地下室。
我们轮流睡觉。你白天醒着,我晚上醒着。信件到达要三天,来回六天,上帝工作繁重,最快一日回信。我们得到上帝的回信得一周以上。还好这是给上帝的信,邮递员该不敢耽误。我们决定七天内收到回信。我们数出七天是604800秒,开始倒计时。604800,604799,604798。为保持体力,你开始睡觉。我们一边数,一边盯着闹钟,以防数错。十二个钟头,我叫醒你。一日到了,我们在日历上画圈。我们和手表、日历合作,倒计时工作做得蛮好。
345468,345467,345466。这才第四日。突然,好像有人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由27厘米大脚发出,像哥斯拉。我们一头扎进床底,捂住耳朵,忘记了数倒计时。我们听到恐怖的敲门声,不禁颤抖,咚咚咚、咚咚咚。我们屏住呼吸,假装无人。敲门声没了,脚步亦远去。我们故意忽略没数的倒计时,已知闹钟、日历是更好的选择。我们钻出床底。
我们看到门口有东西。我们慢慢靠近,是一封信。我们捡起信封,佯装镇静,取出信看。上帝这样的大领导的回信又如何,我们悄悄在心里嘀咕。这是我们写给他的信。难道上帝识破了我们的伎俩,害怕了,亦或他在戏耍我们。我们一一推翻。上帝不就是帮助我们完成心愿的吗。他不会戏耍我们,那不是他的游戏。他之所以是上帝,皆因他无所畏惧。
这是写给上帝的信,信封上写得清清楚楚。当邮递员拿到一封写给上帝的信,他会以无比虔诚的心情,最快速安全地送达。它的确来到我们的地下室。这房里只有我们。也许,上帝的相貌、性别是会变的,那是他以前的照片。说不定,上帝如今就留着毛寸、平头或空气刘海。我们想一睹上帝的容颜,却找不到镜子。我们中的谁呢。我的喉结更像,你的长发更像。我们无法分辨,不想因此心生嫌隙。细想想,那并不荣耀。
唯一的解释:我们是上帝。
我们觉得,是时候想想该如何杀掉上帝了。能谈论这个话题,我们感到很幸福。这说明我们就要到达终点。用被子把上帝捂死,或枕头。推倒衣柜把上帝砸死,他最好事先躺地上。把钉子钉进上帝的太阳穴,其他部位也许难死。将上帝与蜈蚣老鼠们关进衣柜,它们会咬死他。这些方法用不到了。我们决定自杀。我们想聊会儿天再死。
我说,我们是上帝,这下她会喜欢我了。你说,不会的,上帝只能满足人们的愿望,她没有喜欢你或上帝的心愿。我有些悲伤地说,那我得向我的上帝祈祷了,他似乎听不到我的话或玩忽职守。你微笑着说,死心吧,上帝的爱情故事,我可从没听说过,你到不如祈祷被我们打伤的那条狗赶快痊愈。我笑着说,上帝真会装圣人呀,自己打伤狗,还落得个慈悲为怀的名声。你说,那死狗是不是正诅咒我们不得好死。我说,狗该比上帝高尚些吧。你说,显然是的,我们还未死便是明证。
我们累了,决定睡去,养足精神再死。
第二日清晨,一人狂吠。人们发现,地下室一片狼藉,一狗躺平床上,微笑着死去。
20130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