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三十岁
我一直觉得,在人为的节点去狂欢,是一个找借口的事情。为什么要为我的诞生而欢喜呢?追述过往,大概只能追溯到一场难以预料结果的性爱。不过我仍然去写,以至于从二十六岁到三十岁,我竟然也写下了整整五篇文章,反复五次记录不做避孕措施的结果。
不过三十岁还是和二十六岁不同,它也与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岁不同。最浅显的原因是因为它以三开头,便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年龄,变成了一个时代的开端。跟深层次的原因是,它蕴含了社会的某种期望。成熟、立业、归属、价值……以至于我无需多言三十岁的含义,这世界上每个靠近、恐惧、度过、煎熬、超越、洒脱的人,都可以自行填入他们的三十岁。一些话仿佛只需要说半截就可以了,因为我已经从一个话太多、急于展示自己的年轻人,变成一个会考虑性价比的中年人了。那些懂的人不必废话,那些不懂的人也不必废话了。
然而事情依然有蹊跷。
我变得成熟了吗?我这么问自己。从表面来看,我在二十六岁那一年,读了很多书,完整掌握了“学习、逻辑”这两个打败大多数人(和他们拉开差距,在聊天开始的五分钟之后)的大杀招,我理应已经非常成熟。但我又觉得似乎并非如此。实在是惭愧,二十九岁的我开始学习电吉他,掌握这门应该在十九岁学习的技能。由此看来,似乎这世界上没有事情是“应该在多少岁”就完成了。运气好,有一个大学同学也在今年学习了架子鼓,让我觉得不太孤单,或者这么说,不太需要和别人解释这件事。或者更凶狠一点,直接说:“多少岁学习吉他都可以。”
然而是这样吗?我继续问。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确实又有它必然的年限。比如伪装成不成熟的真心话,那些真心的喜欢,那些真心的愤怒,似乎也只有那个年纪才可以说,才可以尖叫,才可以呐喊。过了那个事后,往往会发现大家都变成熟了。
大家都变成熟了吗?我也这么问自己。我环顾四周,发现事实上,没有人真正变得成熟。关于这样一件似乎反直觉的事情,有好几种解释。第一种解释就是成熟就是皇帝的新衣,大家都说看见了,但其实没人看见。大家都在惧怕,惧怕自己不成熟,因此积极地假装自己是个情绪稳定的中年人。从社交的审美来说,大家确实是这么要求的。第二种解释就是成熟是一个伴随一辈子的事情。我的明天比今天成熟,永永远远都是这样。那么也就失去了一个必然的锚点,成熟这个词没有含义了。第三种解释是,时代变了。成熟不再是一个非常亮眼的事情,就像每个年代流行的潮流服饰一样。这个时代,我们不流行成熟了。我们积极寻找人生的可能,那些不确定量,那些“旷野”,那些冲动、懊恼、实在、触感和……遗憾。
为何遗憾呢?或者这么问,为何遗憾总是伴随人的一生呢。其实是审美变了。十三岁的我,如果有机会,肯定会疯狂打一晚上游戏,倘若有这样的机会而错过了,则必然深深懊悔。三十岁的我,如果有机会,肯定会疯狂写一晚上的东西(文思不受限制的情况下),倘若有这样的机会而错过了,则必然深深懊悔。人是会变的,善变的。因此遗憾总是来自于用今天的眼睛和审美去审判昨天的自己。而成熟,则是在理想状态下,用今天的审美描绘明天的自己。
我一直被这样一种叙事说服:不要为过去的不成熟感到羞愧。因为那些冲动、傲慢、欲望和羞耻感,才是真正铸就我的东西。
以上全是我毫无意义的碎碎念,我想到哪里写到哪里。以下是我更细碎的碎碎念:
音乐
学习电吉他的过程,提升了我对音乐的感知能力。这是我没想到的。一些歌曲竟然会让我流泪。虽然最开始我完全是把吉他当成指尖陀螺去学习的——多动症的自我救赎。
今天我发现我对音乐接受度还挺高的,喜欢上了布鲁斯、funk和摇滚。
不设限地看待我自己的话,也许有一天我会喜欢上“残酷死亡金属”?出于一种猎奇者的抱歉,我在很早之前,早在我学习音乐之前就了解了这个曲风——我单纯好奇这种曲风如何得以存在,且都是什么样的人在听。
吉他
我买了好几把吉他。木吉他有马丁D28,电吉他有易普锋的es339和lespaul,fender的美专。一个重要的理由推动我去买这些“声音”:我需要听到最正的声音,建立一个认知,其他的以后再说。
今年尝试了一下卖出D28,后因为琴颈问题作罢。
就业
今年没有在工作,一直在玩。我一年前被裁员的时候,住进了家里买的新房子。然后自己装修买家电,买了车。由此开始了我作为天府新区新贵的生活。和玉林确实非常不一样。不得不说,这种生活状态挺适配我的。我在锦江边感受到了很多东西。在人生的某种“gap year”也许什么都不想才是最好的。今年我把我所有没有睡饱的午觉都睡饱了。
不工作,真爽啊。
写作
妈的,写到十万字,结果准备重新改很多地方。之前想的24年前搞定,然后想着30岁之前搞定。现在想的是重新工作之前搞定。希望下次不会变成“这辈子搞定”。
不过我有一种隐含的、脆弱的认知,也许这部作品会非常不错。无论如何,我的二十多岁都写进去了。荒诞、残忍、爆发、压抑……还有那一点点希望和救赎。
能让别人(哪怕是一个人)看到我内心的火焰,翻滚的岩浆和爆裂的燃烧,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比起我家谱中那些只留下名字和生卒年以及葬在哪里的先辈来说。
探索
有一点悲催的事情是,我似乎真的不是那种艺术人。我对绳艺没有兴趣。我认为我“应该”对它有兴趣,却实际上没有。我感到很惭愧。
随便,我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对绳艺感兴趣了,但非常可惜的是,他们中有相当部分,也只是处于一种“我应该感兴趣”的状态中。本质上都是探索,只是这块蛋糕非常漂亮,以至于人们多早又错误地表达了喜欢。
反观那些长期搞绳艺的真正艺术家,我对他们感到敬佩。
当然,探索的东西不止是绳艺这种,还有很多很多。但真诚来讲,大家都在卷“小众”,我也小卷一下。毕竟大多数人能接触到真正小众的东西也不那么多。而且,当你越爱一个东西,越珍惜一个东西,往往会越少提及一个东西。
旅游
旅游有什么意义?对有意义的人来说永远有意义,去远处看看和自已不一样的人。对没意义的人来说一直没意义,去不同的城市和景点吃火锅和臭豆腐。
今年我依次去了川西、泰国,和中国的几乎全部海岸线。
去川西,我觉得挺好,肉眼看到雪山还是很震撼的。而且川西性价比实在太高了,三天吃饱吃好。川西犹如一个驾驭很多风格的网红,你想要的样子基本都有。
泰国。我认真、真诚、坦白来讲,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情。我非常纯粹。我在泰国只干了这几件事情:吃日料、性、抽、逛街、睡觉。我认为这是完美旅行,因为它太纯粹了。我想我会永远回忆起最后一晚看到曼谷素坤逸的来自全世界的人们的。潮湿雾气中,grab摩托车的红色尾灯切开我的梦。
我渴望着公路旅行,渴望着给我model y开个光。于是我开着我的小车车,从四川去陕西去河南去山东,一直开到威海。见见大学老师,然后顺着海岸线一直开,直开到广东。从北方,到南方。我感到快乐。因为这是真正的公路旅行,大概有个思路就是顺着海岸线一直开,其他没了。一个人如果在三十岁之前不跑这么一趟,我觉得多少有点浪费生命。总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在召唤我去做。
在天府新区
我开车去了不少家旁边的地方。这种感觉挺好的,因为这里马路宽,给了我不同的观测视角。还是那句话,大江旁边还是不错的。至少有个稳定的可以去发呆的地方,低配海边了。
别人的喜欢
如果一定要说精神层面上我的变化。就是我真的开始践行这样一件事了:我不需要吸引别人的喜欢。我之前感觉实际上默默践行了很多年,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到了三十岁,我更在乎自己,更在乎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出来。
之前竟然会觉得有一些豆瓣动态(实际上我已经把豆瓣当做“不太重要的、降格的朋友圈”了)是不是不发为好。那些真实的、奇怪的话语,也许会让人取关?现在想想这种想法才是真的有病。别人关注,我欢迎;取关,我挥手。总之,愿大家都有美好未来吧。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本来也走不到一起去。
总结
我以为我有很多话想说,但实际写的时候才发现,我现在已经没啥话想说了。我的话越来越少,也许有一天会变成哑巴?其实无所谓变成哑巴或是什么都可以。我只希望我能把我的作品写出来。我极度希望我可以写出来,就像一个圆圆的句号那样。这表示,我话说完了。这表示,我荒诞又不堪的二十多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