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翻译】[仓阪鬼一郎]四神金赤馆银青馆不可能杀人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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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已经译完,大概8万字,一共 序言+9章+尾声
原作名:四神金赤馆银青馆不可能杀人
原作:仓阪鬼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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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银青馆
1
屋形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里是樱之间——
朱漆的盘中堆满了四神名点馆最中。围坐的成员面前摆着茶杯,他们时而伸手拿起茶点,虽然是在进行推理比赛,但目前谈话并不活跃。
「请大家踊跃发言。不要总是依赖名侦探。」
看了一眼屋形后,扮演进行者角色的管家说道。
「毕竟,当大家都在试探对方的时候,话语自然会减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是一种双重意义上的寻找犯人的情况。」
地藏墓抚着自己的络腮胡。
「哦,你终于露出本性了。」
青木之原似是戏谑地说道,尽管声音不大,但座中还是被笑声所包围。
樱之间的成员共有七人。
屋形、管家花轮壮健、神西大推理研的地藏墓、西门、青木之原,还有神藤夫妇。不过,神藤义子因身体不适正在角落休息,并服用了药物。
剩下的管家助理池本、推理研的暗闇坂、四代、宗川一家、山上夫妇八人在橘之间,因为还有一个小孩子,实际上人数相当。还没上学的小屁孩的份额被算在名侦探身上,尽管这样似乎仍感到有些勉强。
「这就像是在玩狼人杀一样。」
西门随意说道。
人群中隐匿着一只狼人,狼人装作非常善良的人,但实际上只是在演戏,因为他或她知道真相。因为他或她是「犯人」。
「说不定你就是狼人。」
青木之原接着说。
「也许吧。也许我真的是奥运会选手那样的飞毛腿,以惊人的速度犯案后故意跑到最后一个。」
西门做了一个奔跑的手势。
「那已经在名侦探的推理中被否定了。如果真相是这样的话,显然是犯规的。」
地藏墓嗤之以鼻。
「如果是八嘎推理,可能会这么解答:实际上,我的真实身份是一个来自肯尼亚的留学生西蒙,日语非常流利。」
西门继续说。
「说起来,有一个名叫迪兰·西蒙的田径运动员。是日大的王牌。」
「诸位之中有这样的肯尼亚人吗?」
推理研的学生们的对话越来越偏离轨道。
在此期间,屋形漫不经心地吃着最中。他并不是因为饿了。晚餐很丰盛,他已经很饱了。屋形这么做,只是因为不知所措。
慢慢咀嚼最中,摆出难看的脸看着手表。时间刚过九点十分,推理时间还有很多余地。
「顺便说一下,名侦探。我有点在意的事情……」
在学生们的无用话题告一段落时,资历较老的神藤开口了。
「是什么呢?」
屋形有些不耐烦地问。
「这个……」
神藤开口了,但突然犹豫不决。
「肯定是我想多了。」
这位经验丰富的侦探小说迷的脸上带着模糊的表情。
「即使是细微的事情,如果你说出来,也可能成为解决问题的线索。侦探只是名义上的。」
屋形微弱地笑了笑。
「不,不是那方面的……这个,不,还是算了。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了。不用在意刚才的话。」
神藤轻轻地举起右手。
自己主动提出,但又以含糊其辞的方式撤回了言论,这真是奇怪。
「那么,推理似乎有些停滞,我们该怎么办?」
感觉到场面有些沉闷,管家看着屋形的脸说道。
被催促的感觉很明显,但没有办法。
「嗯……」
屋形只是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你不是已经全部推理出来了吗,名侦探。」
西门说。
「我讲解得太多了,累了。而且,实际上我患有早年性遗忘症,已经忘记了真相。」
屋形半开玩笑地说。
「名侦探也犯糊涂了。」
地藏墓笑了。
「好像没有人来掌舵了。」
青木之原说。
「别说不吉利的话。」
西门这样说着,向后伸手。
「那个……」
地藏墓指向某人的手中。
「这个,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这个是……」
被突然袭击的人露出了动摇的神色,做出了隐藏某物的动作。
「这样的做法是犯规的。」
管家断然说。
「我们应该以逻辑的方式,公平地接近真相。」
「好吧,对不起。」
地藏墓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啊,是这样。」
屋形轻轻地拍了拍膝盖。
虽然借助了接近犯规的帮助,但他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哦,名侦探似乎有反应了。」
西门话语中带有戏剧性的语气。
「稀世的智慧终于有了解明的光芒?」
青木之原也附和着。
「不,可能还有一个漏洞……」
屋形把手放在额头上,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
尽管很难说是逻辑上的归纳,但如果从「犯人」那里推理出来,就会显露出盲点。画面翻转,看似坚固的不可能犯罪的城堡将崩塌。
感觉到了。
这是唯一的方法。
屋形睁开了眼睛。
「你解决了吗?」
管家立刻问。
「是的,关键是……」
名侦探整理了一下仪态,说道。
*
「一度让我以为会怎样呢。」
管家花轮壮健平滑地摸了摸脸,说道。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么说,屋形先生似乎已经解开了谜团。但这里还不是公布的场合,而且不只他一个人是专业的。请继续充分地讨论。」
管家微笑着看着大家。
「看起来我们的形势似乎开始不妙了。」
西门交叉着双臂。
「好像是在给敌人送盐……啊,樱之间的成员原来是朋友。对不起。」(译者注:在给敌人送盐:日本典故,武田信玄窘迫之际,同属敌对国的越后之龙上杉谦信对武田家送盐。指当对手陷入困境时,不仅不落井下石,反而伸手相助。)
地藏墓低头道歉。
「无论如何,既然名侦探似乎有话要说,我们就听听看。」
说着,青木之原转向屋形。
「能不能给出直达真相的一步之遥的提示?那样的话,即使是不怎么样的推理研究会也能应对了。」
「好的。」
屋形重新坐好,再次看了看表,然后开始讲解。
「总的来说,我们被展示了某种假象。有一种欺视画,你知道的。近看只是一堆没有条理的蔬菜或鱼,但从一定距离看就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脸。如果能获得那个视点,即正确地操作一下,解决就变得容易了。」
屋形不是用扇子,而是用圆筒形的物体敲了敲膝盖。
「事实上,我们团队的成员被……怎么说呢,在屋顶上是被操纵着的,但那并不重要吧?」
青木之原问道。
「当然重要。因为一切都是有机地联系在一起的。那个……怎么说呢,编写剧本的人显然是有明确意图地让三个学生去跑步的。」
这种情况下,似乎可以完成自己的任务。不会被说是只拿钱不干活的家伙,也不会被认为是虚有其表——屋形稍感安慰,回答道。
「确实,一切都是有机地联系在一起的。怎么会想到这么无聊的事情。」
西门看了看手中的东西。
「真的。作为对屋形先生的致敬,我觉得这是最好的。毕竟是《南大门,四壁发热》和《浅水亭第四的秘密》的作者。」
地藏墓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屋形似乎在心照不宣地微笑回应。
但内心并不平静。他之前也看到过这样的表情,比如在宗川和池本的脸上。
「不知者只有名侦探」这种说法也有种别致的安排呢。
宗川语气中带有谜一般的语调。
屋形看到这种反应,似乎大家都明白了。只有扮演名侦探的自己不知道,这实在让人心烦,但现在也不能问「这是怎么回事?」那样的问题。这是众所周知的,只能尽量装出自然的表情。
「那么,接下来是关于『编写剧本的人的意图』。」
管家催促道。
「这剧本不是管家您写的吗?」
西门插话。
「怎么可能。很遗憾,我没有那样的头脑。一切都是助手池本负责的——最初是通过公开招募的。」
「公开招募?」
西门问。
「啊,不,关于幕后的故事,我们稍后再说,现在让名侦探继续。」
管家看起来有些不安,把话题转给了屋形。
「那么,让我们回到案件上来。」
屋形喝了点茶之后,继续说。
「三个学生在行进的时候,就像是有人故意安排似的,突然传来了尖叫声。」
不经意间,笑声漏了出来。
「声音是从馆主的房间里面传出的,每个人都以为那是馆主的临终前的尖叫。也就是说,当学生们……呃,在屋顶上跑步时,馆主花轮炎太郎氏被某人刺杀了。这样的话,对学生们来说,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就成立了,因为一个特定的人无法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屋形解释道,尽管他的讲述并没有像流水那样流畅。
「那么就不仅仅限于我们吧。」
西门提出了异议。
「尖叫声传出时,没有人是完全独自一人的。每个人都在看着别人。除非所有人都是共谋,否则犯罪是不成立的。外部犯人的说法已经被否定了。」
「确实如此。」
屋形点了点头。
「但是,如果我们改变一下视角,整个画面就完全不同了。如果那尖叫声不是来自馆主,会怎样?」
扮演名侦探的推理作家竖起一根手指。和那个唉声叹气的人判若两人,连摆出这种姿势的余裕都有了。
「那么,馆主那时还活着?」
青木之原问。
「怎么样?神藤先生。」
西门问道。
「啊,不……我的出场还没排上,那个。」
资深的侦探小说迷突然含糊其辞。
「你看起来不太好,没事吧?需要我拿药吗?」
管家关切地问。
「不,我和我内人情况不一样。」
神藤摆了摆手。
「只是,因为我带着这个东西,所以希望尽可能保留体力。这里就请听听大家的讨论,拜托了。」
神藤这样说着,拿出了一个像是挂坠的小盒子。
看来里面装的是硝化甘油。他患有心脏病,为了能在发作时迅速服药,所以一直带着药物——这种情况无需他亲自冗长地解释,旁人也能很容易地理解。
「我明白了。很抱歉。」
西门立刻让步。
「这里是解决问题的前一步,您就轻松听吧。」
屋形挤出了一个笑容。
「谢谢您。那么,请继续。」
神藤稍微调整了坐垫的位置。
「当尖叫声响起时,更准确地说,当听到像是尖叫声的声音时,馆主花轮炎太郎氏是活着还是已经被杀了,这将改变嫌疑人的范围。」
屋形这样说着,看向了青木之原。
「原来如此,也有可能已经被杀了……」
学生自言自语,低下了头。
「如果馆主还活着的话,嫌疑人就限定为推理研的三人了。直到尸体被发现之前,其他人都在一起。」
地藏墓说道。
「但是,实际上,嗯,做不到这一点。」
西门勉强笑道。
「除非具备超人的体力,否则这种快速动作是不可能的,这一点应该在筒检查时已经明了。」
「还有人比我更倒霉啊。」
地藏墓苦笑。
「很抱歉。完全是我的疏忽。」
管家郑重地鞠躬。
「哎呀,大家都很开心的。」
青木之原笑道。
「橘之间肯定也被取笑了。」
西门说。
「总之,当听到那像是尖叫声的声音时,认为馆主还活着是不太可能的。那么,犯罪时间更可能是更早之前,当声音响起时,馆主已经被杀了。」
屋形环顾四周。
「但是,录音机的存在已经被否定了。」
青木之原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尽管我们已经找遍了所有地方,还是没有找到。真的在这里装了什么小型机械的话,那就有点犯规了……」
「不是录音机。」
屋形几乎是打断地藏墓的话,说道。
「并不是事先录制好馆主的尖叫声然后播放的。如果是那样,肯定会发现确凿的证据。」
屋形这样说着看向了管家。花轮壮健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扑克脸,但屋形没有看漏,他的下巴微微动了一下。
「尽管如此,从馆主的房间传来了像是馆主的临终前的尖叫。」
屋形尽量慢慢地解释。
「『声音是从馆主的房间里面传出的,每个人都以为那是馆主的临终的前尖叫』并不是这样的。这是一种经典的欺诈,就像有人自称是从消防部门来的人,然后高价卖给你灭火器一样。他们并不真的属于消防部门。而只是,『好像是』那样。」
「那么,尖叫声是从房间外面传来的?」
地藏墓凑过身来。
「是的。故意模糊了声音,使人误以为声音是从室内传出的。」
屋形进入了关键部分。
「有点意思。等一下。」
青木之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西门和地藏墓也随之点头。神藤伸手去拿了一杯凉茶。
「所有的线索都应该是连贯的。顺便说一下,替代录音机的东西是什么,这也已经被不经意间提到了。从这一点看,可以看出有一种公平表演的意图。」
屋形解释到这里,西门突然发出了发现的声音。
「啊,原来如此。」
稍微慢了一步的地藏墓也跟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松懈感。
「虽然是荒谬的诡计,但诡计本就是荒谬的念头,就像我写潜水艇的故事时……」
「请稍等。」
正当屋形开始滔滔不绝时,西门打断了他。
「那么……哦,我也注意到了,但如果没有共犯,这是行不通的,对吗?」
学生斜视一眼,然后问道。
「很敏锐啊。」
屋形面带微笑。
然后,正当他重新坐好准备进入最后的讲解时,一阵冲击传来。
一声异样的响声同时发出,樱之间的天花板开始摇晃。
大家齐刷刷地抬起头。
「怎么了,地震?」
地藏墓问道。
「在上面。」
管家站了起来。
「好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地落下来的声音。」
青木之原也跟着说。
「从上面掉下来的?不可能吧。」
西门转动着头。
「是陨石吗?」
屋形的话题完全偏离了。
「无论如何,我们上去看看吧。」
管家指了指上方。
「好的。」
「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是第二起事件?」
「我留下来待命。」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不久之后,以管家为首,大家离开了樱之间。
2
樱之间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橘之间。
穿过馆主的房间,管家助理池本首先出现。
「怎么了?」
向管家花轮壮健问道。
「楼上传来了奇怪的声音。我们正要去查看。」
「明白了。」
银青馆的两人作为先导的角色,一行人开始上楼。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上去。还有很多人在楼下待命。
外面仍然是风暴。风呼啸,斜着的雨无休止地下着。
管家和管家助理迅速穿上雨具,手持手电筒冲了出去。从楼梯的平台上,屋形和学生们正在观望。
「看,那边躺着一个人。不是人吗?」
地藏墓缩着身子躲雨说道。
「这也是表演吗?」
青木之原问道。
「不可能,不会有这么复杂的……」
从橘之间赶来的暗闇坂说到这里时,管家的手电筒照亮了〈那个东西〉。
「哇,这是……」
「死了……死了!真的死了!」
助手池本的声音很尖,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雨的斜线密集使得轮廓有些模糊,但还是可以用肉眼确认那里存在着什么。
倒下的是一个人类。
一看就知道这人没有呼吸。似乎被某种锋利的武器一击致命,前额被破坏了。手电筒光圈中浮现的血色……那鲜红看起来不真实。
管家蹲下来,近距离照亮了尸体的脸。
不是宾客。
看起来也是银青馆的人。
倒在那里死去的,是一个陌生的老太婆。
*
「这是谁?」
屋形问道。
「四神皐月……」
声音仿佛灵魂出窍,管家慢慢站起身来。
「四神?」
「是的。金赤馆的大御所。」
管家似乎回过神来,回答道。
「金赤馆?」
屋形发出了愕然的声音。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形象。今天,风暴还未发生之前,他用手机拍摄过。
为什么金赤馆的居民会在银青馆出现?
而且,被残忍地杀害……。
「太可怕了。」
轻轻合掌,管家将手电筒对准了外面。
「真是,这是谁干的好事。」
管家助理开始检查尸体。虽然声音恢复了平静,但仍带有愤怒。
「从金赤馆飞过来的尸体?」
地藏墓指向外面。
「这次是真的不可能犯罪了。」
在这种情况下发表这样的言论,鉴于他的性格,这是很自然的。
「就像是用掷铁饼的方式扔过来的,是一个复杂的物理诡计。」
青木之原立刻接话。
「如果是短距离,并且有怪力的话也许能飞过去,但要飞过长距离就需要复杂的机关了。」
暗闇坂嗤之以鼻。
「真的啊。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劲,我真是不懂,有什么意义非要把东西从远处的屋顶上扔过来。」
尽管尸体就在那里,推理研的学生们仍在不停地发表不恰当的言论。
「这也是现场保护吗?」
屋形开口。
「是的,应该这么做。虽然说『也』有点奇怪。」
管家很正经地回答。
「戏剧就到此为止了,可以解释一下吗?我有些冷。」
这时,西门插话。
「戏剧?」
附近的青木之原用疑惑的表情看着。
「这难道不是戏剧吗?不是人偶吗?」
西门一副含糊不清的表情。
「西门的视力不好。那不是戏剧,也不是人偶。是真正的尸体。」
地藏墓说道。
与刚才的轻松语气完全不同,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不言而喻的恐惧。
「尸体?」
「是的。那老太太的额头开了个大口子。血和其他东西正流淌下来……」
地藏墓还没说完,西门就捂着嘴冲下了楼梯。樱之间和橘之间的洗手间分别设置在各自的大厅角落,看来他是直接跑去那里了。
西门的变化似乎立即传播开来,宗川家族也显得很不安。
「你看,如果瑠璃看到了会很糟糕。我也觉得……」
宗川有实抱着胸膛,对丈夫说道。
「明白了,我们在樱之间休息一下吧。」
宗川翔太郎爬到楼梯中途观察了一下情况后,回到了家人身边。
「你感觉怎么样?」
「勉强……还行。」
山上夫妇小声交谈着。
「要不要给你点药?发现了真正的尸体,你可能会感到不适。」
「不用了,我没事。只是……」
「只是什么?」
「这里太冷了,不舒服。」
「我明白了……那我们去那边吧。」
山上干生带着妻子想麻里进入樱之间,
他的表情虽然表现出关心,但也透露出一种难以理解的色彩。
*
「那么,嫌疑人是谁?」
在楼梯平台后面观察的四代问道。
「谁知道呢。」
暗闇坂冷淡地回答。
「好像天上掉下来的尸体一样,真是突兀的展开。」
地藏墓说。
「不会是和这里毫无关系的人吧?」
四代问道。
「四神皐月这个人和这里有关系吗?」
青木之原提高声音,向前线的两人询问。
「如果说有关系也有,如果说没有也没有。」
管家给出了一个含糊的回答。
「这是什么意思?」
学生进一步询问。
「关于这点,讲起来话长,这里不方便讲。」
管家的声音开始沙哑。
「总之,在警察到来之前,我们先给尸体盖上帆布吧。」
「警察是谁联系的?」
屋形问道。
「我稍后通过无线电联系。还需要通知金赤馆。」
池本和管家对视一眼后回答。
「啊,对了。是不是应该先通知比警察和金赤馆更重要的人?」
暗闇坂提出了一个朴素的疑问。
「啊啊,对了。我刚才没想到这点。」
屋形摸着额头。
「因为意外事件的发生,只能取消了。这是没办法的事。」
地藏墓说。
「会吓一跳的。」
「吓得他复活了怎么办。」
「你说的是些什么傻话。」
学生们继续进行不合时宜的对话,而银青馆的两人则在风雨中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我会展开带锚的帆布,谁能来帮忙一下?雨衣还在那边。」
管家助理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要不要一边检查一边做?名侦探。」
暗闇坂试图诱导屋形。
风暴仍在肆虐,而且一个被残忍杀害的尸体就在那里。学生们退缩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我还是免了。」
屋形急忙拒绝。
「就算在纸上无论多少人死都没问题……或者说,死的人越多人越有意思,但现实中的血我可不想要。我连肉都吃不下……呜。」
屋形捂着胃部。
「我明白了。别在这里吐出来,名侦探。我来代替……」
地藏墓正要伸手去拿雨衣时,又一声尖叫响起。
「在下面。」
青木之原指了指。
四代冲下楼梯。
不久就传来了声音。
老头子!
振作点!
是神藤义子的声音。
屋形也急忙下楼,进入馆主的房间。
一位老人倒在那里。是神藤仁。
这位老侦探小说迷正抓着胸口,双眼睁得大大的,已经断气了。显然连硝化甘油也来不及用。看来是受到的打击太大,致使神藤的心脏无法承受。
「老头子!老头子!」
他的妻子义子抱着丈夫,激烈地摇晃着。
然而,作为生物的神藤仁没有任何反应。尽管尚未开始僵硬,但他的手臂的摇晃,仍然只是作为尸体合理的反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屋形目瞪口呆。
这也难怪。
馆主的房间里展开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神藤仁的尸体成了〈结果〉。
与此相应的〈原因〉也存在。
那个也已经死亡了。
散发着玫瑰香气的馆主房间里,有两具尸体。
另一具尸体的死状也一目了然。
脸部充血。
颈部有明显的勒痕。
毫无疑问,这是已经被明确杀害的馆主花轮炎太郎。
3
「这……这太可怕了……」
稍后到达馆主房间的管家目瞪口呆。
他看到的场景确实显现在视野中,却令人难以置信。可能是在做梦。那样的表情显现出来。
其后,管家助理也呆立不动。他拼命地试图整理思维,但嘴唇微微颤抖,话语难以成形。
「请到这边来……」
听到喧闹声,急忙赶来的宗川夫妇抱着神藤义子的肩膀,几乎是拖着她向樱之间走去。宗川有实似乎也受到了震惊,眼中含着泪水。
所以我才说不要……
请不要勉强自己,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神藤义子的声音逐渐远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名侦探。」
暗闇坂指着馆主的尸体问道。
「嗯……」
屋形苦恼地叹了口气,双手交叉。
他眼前的场景无疑是真实存在的,但不知为何总觉得缺乏现实感。他心里想:人的脸部充血,颈部勒痕清晰,看起来像是精心做过的妆容,馆主似乎随时会站起来说「哈哈,吓到大家了,真是抱歉」。
「银青馆主会死两次吗?」
青木之原低声说。
「第一次是被刺杀,第二次是被勒死。受害者都是同一个人,但死因不同。这从哪里看都是不可能的犯罪。」
地藏墓带着一丝疲惫地说,指着地板上的物品。
……青馆
屋形勉强确认了这两个字。染成银青馆颜色的毛巾从馆主的脸上滑落到地板上。
神藤倒下前不久,似乎在尝试揭开毛巾。很容易推测出他在倒下前夺下了毛巾。
「等一下……这样啊。」
屋形闭上眼睛,似乎在思考。
那句话,这句话,如果将它们综合起来,就能浮现出一个〈故事〉。
当然,没有所谓的不可能犯罪那样的神秘色彩,这更像是从必然的管道中挤出来的故事。
但如果那样的话……
正当屋形即将沉入推理的深渊时,突然响起了尖锐的声音。
「老太太被杀和这有什么联系?」
问的是四代,微微晃动着的是仿佛猫咪形状的耳环。
「不,那并不一定有联系。三具尸体中的两具有紧密联系,但第三具,即从上面掉下来的尸体可能完全无关。」
屋形回答。
在银青馆发现的尸体们显示出密切的关联。看似自然地认为四神皐月的尸体在其中扮演了某种角色,但当开始考虑她的作用时,原本似乎解开的线索又突然复杂交织起来。
「总之……一切都取消吧。」
管家说,声音和手指尖都在颤抖。
「我们就这样回去不行吗?」
青木之原提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那个,我稍后会处理的。」
管家助理也显得有些动摇。
「有没有人看到神藤先生进入馆主的房间?」
屋形举手示意,但众人只是互相看着对方。
「樱之间的人呢?」
暗闇坂做了个手势。
「我去问问。在这里待着有些难受……」
管家眨了几下眼睛,然后离开了「犯罪现场」。
「这样也是一种可能性吗?」
终于平静下来的管家助理把拳头放到嘴边。
「你有什么灵感吗,池本先生?请随意展示您的推理。」
屋形鼓励他。
「不,我不敢越俎代庖名侦探。」
管家助理首先谦虚地拒绝了。
「那么,屋形先生您怎么看?刚才您似乎很有把握。」
青木之原问道。
「虽然不能说是完全有把握,但冷静思考后,事件的轮廓应该会显现出来。」
屋形走近了一些,看着神藤的尸体。
「将在这里躺着被刺杀的馆主勒死——这个机会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即便是在真实的尸体面前,屋形还是用一种戏剧性的语气说话。
虽然并没有不敬的意思,但感觉就像是在看一个梦境的延续,整个场景依然缺乏现实感。也许人在这种状态下会犯下谋杀——屋形在想些无关紧要的事。
「那么,犯人是特意让老太太的尸体出现,然后趁大家注意力集中在那里的时候杀死了馆主?」
四代目瞪口呆。
「没人这么说过。」
地藏墓说。
「但是,如果有人在这个房间前徘徊,他们就做不到这一点。」
四代撅起嘴。
「首先,为了避免让事情变得复杂,不要考虑老太太的事情。把她当作石头,瓦片。就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块大瓦片。」
地藏墓以不敬的方式说。
「那么,如果把地点限定在这个房间里,神藤先生就是第一发现者,这样理解可以吗?」
暗闇坂对地藏墓说。
「嗯,可以。我真希望能给『第一发现者』加上引号。」
「啊,那是什么意思?」
管家助理插嘴问道。
「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实际上是指第一个发现真正死去的尸体的人。『真正死去』也要加引号。」
「啊,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池本有些夸张地点头表示理解。
这时,管家回来了。
「山上夫妇回到樱之间的时候,和神藤先生擦肩而过。根据夫人的说法,神藤先生似乎是一个人走向馆主大人的房间的。」
他这样解释。
「那时候,神藤先生有没有说什么?」
屋形问。
「『还是很在意啊,再去看看吧』。」
「啊,那时候……」
青木之原似乎想起了什么。
「是的。」
屋形点了点头。
「神藤先生一直有所怀疑。作为最年长的人,他过去肯定有很多接触现实尸体的经验,比在场的任何人都多。」
屋形隐晦地指了指躺在馆主房间的两具尸体,然后继续说道。
「所以,他的直觉告诉他,馆主没有呼吸,可能真的死了。他怀疑隐藏在毛巾下的是一张真正的死者的脸。」
「因此,他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块毛巾……」
管家的声音哽咽了。
「这样一来,一切都串联起来了。看到那张死者的脸,即使硝化甘油也来不及了。」
暗闇坂点了点头。
「那么,到底是谁是犯人呢?」
四代看着屋形的脸问道。
「最大的问题是,馆主是『什么时候』被杀的。如果那能被明确,那么『谁杀的』也自然而然会明了。至于『为什么』,目前还是一片迷雾。」
屋形谨慎地挑选着词汇。
「又回到犯罪时间的问题了。」
暗闇坂说。
「馆主在尖叫声响起时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这里也是一个问题。」
屋形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那不是毛巾。
「不行。」
地藏墓抱头叹气。
「刚才的谜题和现在的混在一起了,变得一团糟。那些录音带的谜题看起来没有关系。」
「西门提到的共犯者的说法怎么样?」
青木之原提出了另一个因素。
「请稍等。」
管家助理举手表示。
「我也负有一定责任,这可能是一个可怕的设想……」
池本表情含糊。
「你说你也有责任?」
管家问道。
「那个……就好像是『去找木乃伊的人自己也变成了木乃伊』。」(译者注:去找木乃伊的人自己也变成了木乃伊,日本谚语,前面的木乃伊是某种药的谐音。这句话的意思是:本来想去做某件事情的人,不但自己没有做成这件事,反而自己被这件事情影响了。类似「偷鸡不成蚀把米」。)
管家助理含糊其辞地回答。
「不可能。」
管家不予理会。
「然而,除了别人,没有人有杀死馆主的动机。这样的推理也不是完全无稽之谈。」
池本的表情既不确定也不自信地说。
「如果从动机搜索开始,可能会变得迂回。总的来说,就是这样吗?」
屋形调整了思路。
「并非因为神藤先生是尸体的第一发现者而死于震惊,如果从哲学意义上讲,他因确认了死亡而成为了第一个发现『对象』的尸体,实际上不会被称为『第一发现者』。那应该被称为……」
屋形停顿了一下,略带悬念后继续说道:
「『犯人』。」
*
沉默笼罩了一阵。
馆主的房间里放置着银色的立钟,其摆锤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请稍等。」
青木之原慢慢举手。
「那么,神藤先生刚才去了馆主的房间行凶,然后因为震惊而心脏病发作了吗?」
「如果他是犯人的话,情况可能就是这样。」
屋形冷静地回答。
一开始他还不太适应,但演绎名侦探的过程中渐渐得心应手。本来就容易入戏的性格使他完全投入了角色。
「人们常说犯人会返回犯罪现场,但看到自己杀的尸体而惊吓至死,这种情况应该是不存在的。」
地藏墓说。
「不是看到尸体吓死的,可能是在那之前用尽了力气。」
管家助理末尾语带含糊。
「凶器是那个吗?」
青木之原指向了一条毛巾。
考虑到馆主颈部的勒痕,将毛巾视为凶器是合理的。
「神藤先生虽然年岁已高,但体格还算健壮,如果发挥出如同面临火灾时候的怪力,实施犯罪是可能的。」
池本有些过分地评论。
「但是,刚认识的神藤先生为什么要杀害馆主……」
管家追问。
「是的,所以我才说,可能是『去找木乃伊的人自己也变成了木乃伊』……」
管家助理露出无奈的表情。
「这不是太不自然了吗?」
地藏墓歪头。
「现实与虚构已经分不清了吗?如果这是小说,那就是过分的巧合了。大家肯定会因为这种情节而嗤之以鼻。」
「我还是有点看不清楚整个情况。」
暗闇坂疑惑地说。
「啊,橘子组有进展吗?」
地藏墓问。
「山上夫妇看起来没什么干劲,好像根本就不是来干活的。」
「不能总怪别人。推理研里也有两个人。」
地藏墓看向了四代。
「我们确实进行了讨论。但是没有达成任何结论……」
「这边可是有名侦探在。」
地藏墓把功劳让给了屋形。
屋形轻轻地举手作为回应。他像是在做最后的准备,四处打量着馆主的房间。
虽然已经网格式检查过现场,但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他在寻找可能的盲点,或是没有陷入意料之外的错觉,作为名侦探的小说家正在确认推理的路径,继续他的工作。
「只有我一个人没能达到终点。」
青木之原略带苦涩地皱了皱眉。
「西门似乎都弄明白了,他提到了共犯。」
地藏墓说。
「要不要叫他来?」
暗闇坂看向樱之间。
「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老太太的尸体就觉得不舒服了。如果把他带到这里,可能会吓死人。」
地藏墓摆了摆手阻止。
「那么,差不多该结束了。最后还是得交给警察处理。」
管家用有些压抑的声音对管家助理说。
「明白了。我的假设可能是建立在沙上的楼阁,而且有些部分可能会剧烈地反弹到我自己身上。」
助手这样开场白后,迈出了一步。
走向神藤的尸体。
然后,他慢慢蹲下,伸手触摸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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