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事告别
上一次和他见面,还是他30岁生日的时候,一晃眼,10年了。没想到昨晚竟然梦见他。 先是我去到了一座奇奇怪怪的大楼,好像是去查资料。一开始像是大学的教学楼,可后来又变成了去找播客资料,变成了广播大楼。 就在我欣喜发现喜欢的主播资料在5楼,随便闯入一个即将关门的电梯,进电梯却死活按不了5。一个烫了卷发50来岁的时髦阿姨和一个穿着时尚OL服装的年轻女性,用不理解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很作的语气对我说:“我们从来没去过5楼,不知道这电梯去不了5楼啊。”一副她们是这栋楼高级住户的语气。可是临出电梯门,又一副同情的样子对我微微点头哈腰说抱歉。 忽然,我不知道去到了什么地方,里面像图书馆自习室,又像大学三教那样一排排开放式的自习桌椅空间。每个人似乎都很忙碌,每个人的背影又似乎很心酸。我只能看见每个人埋头忙碌的背影。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管理员模样的穿着旧西装的灰白头发老爷爷,他看上去清瘦但精神矍铄。 我托给他的竟是一封信。一封写给在当地有床位可出租的朋友的信。收到回信的内容很像是什么黑帮老大给的暗号,让我某时某分去某某房间,押金一万,和人挤挤。 我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挤满了房间,门挨着门,全是黑色油漆欧式木门,很气派的嵌在墙里面的那一类。我开始感到害怕。 偶有开着门的房间,依稀看见形形色色的人挤在学校宿舍那样的满是上下铺的房间,其中不乏光着膀子,肌肉发达的壮汉,背上和胳膊还有刺青。 转角,在一处天台碰到我的漂亮高中女同学,圆润的脸蛋,扎着马尾,模样还和记忆中高一同班时一样。我们都叫不出彼此的名字。但她一看就是这里的家庭主妇,正哄着个婴孩,我们相视一笑。她的笑容是熟悉的美丽、温暖,尤其是那双鼓鼓的大眼睛,但她勉强咧开的嘴角,仿佛又是长期被暴力压抑过的那种不敢与陌生人说话的怯懦。 我想有熟悉的人在,就大着胆子继续找目的地。这一次,转过一处旋转楼梯,望下去竟是一片水域。在水面上飘着一些网兜,每个网兜里都囚禁着一个人,旁边用毛笔字大大地写着花名,有“梦何”,有“庞何”…… 此时,我竟不觉间来到了顶楼。四处噪声四起,有人说是即将行刑。他们说,你是否认识这群人的首领,何XX。我心想:啊,我高中深爱过的单恋对象。如今混成这般模样? 不一会儿,一位打手模样的人,押了一个瘦成皮包骨头的小个子男生上来。惩罚是一棍子挑掉了他头上的黄毛,给他安上一个山鸡哥那样的绿毛鸡冠头,好像暗讽的意思是从此以后他必须做个gay。 我不知道站在什么视角看到这一切,总之,看到地上的那一撮黄毛。觉得滑稽。可再想想他曾经是个无比在意自己形象的人,如此潦草狼狈,也算得是个尊严顿失的酷刑。 梦醒,想想自从孩子出生,也就是有4年没曾想念过他,他竟跑到梦里来。仿佛还是个充满诡异气氛,略有凶兆的梦。 顺手拿起手机想找找看他的近况。想起多年前他提过要开间公司,我就先用他的名字搜索了一下,倒真发现了几间公司有这么一个名字的合伙人。其中一间最大股东的公司已注销。当然,这家公司的地址不是上海,而是温州。关联企业倒是好几家是上海。我想,可能是他老婆父母的公司,也未可知。虽和他老婆见过几次面,但名字终究是忘了。这一切,不过是瞎猜想。 窗外狂风大作。我想了想,还是去翻了翻往日有他评论过的朋友圈。点进去,看到他如今在做帮忙中国人注册日本公司的业务,地点还是在秋叶原,微信名称也是工作用的抬头,一眼看应该是普通公司职员。 是呵,也算是契合梦境,“跌下神坛”。想当年我们都还年轻,20多岁。他意气风发地从日本出差回来,我们一起路过陆家嘴的希尔顿酒店,他信誓旦旦地说,等我发大财,赚大钱,一定请你去这里住一晚。 再后来,我去日本旅行,专程去到了秋叶原地铁站。我说,你工作再忙,我们就在秋叶原地铁站见一面,我把特意带的几包海底捞火锅底料作为小礼物送你。他没有回任何消息。突然如人间蒸发一样。我至此从微信好友里删除了他。 我本想再添加回来,问问他,可安好? 但在最后点击的那一刻,我放弃了。只是再点进去浏览了一遍非朋友可以查看的10条消息,有一条是忙里偷闲。三人份的美食照片。 我们都已人到中年。删除那次就想好这辈子再也不要刻意见面。何必无事惹尘埃? 是时候,与一段往事告别。 就像我后来曾经认真地想:当初为什么那么轰轰烈烈执着地单恋一个人那么多年。不是他有多帅,也不是他有多优秀,单恋到最后,其实是爱那个十七八岁敢爱敢恨、陷入美好状态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