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说27
不仅仅是写字这件事,拿筷子我也用右手,这是父亲加工出来的。不得不说父亲的效率确实更高,我很快就是适应了用右手拿筷子。
别的事大家不经常看到,父母也就不再管教。某些天性得以保留,比如拿菜刀。
不得不说我是个狠人,对自己也下狠手,那一刀把小母手指切了很大的一个口子,差一点完全切断。血沕沕的往外流,我拿着洗衣服的大盆,接了一盆水,洗自己的伤口,染红了一盆水。
等母亲回到家中,我拉着母亲看那盆血水,感觉自己荣耀无比。
我炫耀着自己的勇敢,或者炫耀自己的功劳。没有功劳那就炫耀自己的苦劳。
我觉得我的炫耀中带着一丝狡猾,但不纯粹是为了逃避劳动的表演。还有一种真实的想法夹在其中,我不再是个吃闲饭的家伙。
母亲看到满盆的血水,眼泪汪汪。我满心以为她会对我说,太危险了,往后别切了。没想到她眼泪汪汪的跟我说:废物点心,明天切的时候小心点!
在我的印象里,我的同龄人正在抛弃我,他们都不用做饭。每每到了傍晚时分,他们就在街道聚在一起玩游戏,伴随着欢乐的游戏,激烈的尖叫着。我隔着灶台都能听到他们的欢乐,于我而言,那些尖叫无异于在向我表白:快来玩啊!
我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迫不及待的要和他们一起玩。可我要做饭。为了能和大家一块玩,我激发了自己所有的聪明才智,终于,我找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中午过后,等着日头不再激烈,母亲就要下地干活了,而我也跟着行动,开始做晚饭。然后就可以在傍晚的时候和大家一块玩了。
我真是太聪明了!
我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人一旦聪明到沾沾自喜的程度,那就是小聪明了。耍小聪明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然后我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循着“快来玩啊”的尖叫声,去找我的小伙伴们。我玩的很开心,因为我很聪明,和小伙伴们相比,这油然而生一种优越感,所以我优越的开心。
时间确实有快慢之分,玩了还没十分钟呢,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这跟上课完全不一样,课堂上坚守了大半天,一看时间,才过去十分钟。
玩了十分钟后,太阳就落山了。我遥远的看到了母亲归来的身影,兴高采烈地冲着母亲跑了过去。母亲很惊奇,因为按照计划,这个时间我应该在家做饭。所以她有些生气,气我只顾着玩,而没有做饭。
我再一次沾沾自喜起来,笃定的宣布:饭,早就熟了!
我后来一直想,我明明记得出门的时候我已经把灶台里的火堆聚拢了起来,肯定不会有火屑掉落在柴堆里。可那场大火还是发生了,于是我只能告诉自己:那是我的意念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下假想出来的。因为求生的意念太强烈,所以出现了真实的幻觉。
我和母亲还没走到家,就看到了家的方向青烟缭绕。好像是着火了,我们隐约的感觉到大事不妙,但我们都不肯相信那是我们家。
看到烟雾升腾的时候,我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灵魂。我呆如木鸡。母亲赶紧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喊我:楞啥呢?赶紧的!
我赶紧把吓秃噜了的灵魂一个个拽了回来,跟它们说:不是的,不是的,肯定是别人家!别害怕,别害怕。
然后飞快的往回跑,那时候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比我母亲先知道那个答案。然而母亲比我跑的还快,她也想先知道那个答案。
跑进胡同,我的运动并没有停止,但我的世界已经停止了。答案已经完全浮出水面,我们家的厢房冒着欢腾的烟雾。
那一刻,我脑子里“嗡”的声音变成了“嗡嗡嗡嗡~”。
接下来所有的行动都是下意识的,像是撞了鬼。下意识的跑回家,下意识的在脖子上掏钥匙打开锁。
那时候我们小孩都有一把大门钥匙,用棉绳系了,套在脖子里。这样就不会丢了。可这样真羞耻,像那个传说中把大饼挂在脖子上,还把自己饿死了的傻子。于是我们总不肯让那把钥匙挂在脖子上。我们很羡慕大人的方式,把钥匙扣在腰带上,随着屁股的扭动而一下一下的发出清脆的声响。那真帅!
我下意识的打开了家门,飞快的跑进了家。之所以飞快,只是想距离母亲远一些,房子正在激烈燃烧,而母亲正在怒火中烧。
我早已意识到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像一个被宣布了死刑的死刑犯,做最后的挣扎。
逃不过的,母亲的脚终于还是降临了。虽然屁股很不舒服,但提心吊胆的感觉可算是解脱了。我大舒一口气:总算落地了。
母亲一边从井里打水救火,一边狠狠地踹着我。看她挺为难的的样子,我接过水桶,以便她方便的踹我。我提着水桶,走进厢房,把一桶水泼在了正在燃烧的桌子上。桌子就在柴堆的旁边。柴堆不见了。
除了这张桌子情况略显惨烈外,其余的还好,都烧的看不见了。
完了!救不救都一样了!我站在厢房里呆呆地发楞。
母亲追进来把我踹了出去。
于是我赶紧去打水。火救不救的吧,先救命啊。
我站在井口艰难的往上打水,母亲在连续踹了无数脚后,仍旧不解气。疲惫的执着的打着我,似乎这样可以挽回一切。
这可是井边,我一个趔趄差点掉进井里,撒开手里的水桶胡乱的挥舞着手臂,像个杂技演员一样寻找失衡。
这一幕似乎也吓傻了母亲,她终于停止了对我使用暴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愤恨还是心痛,默不作声也没有表情的滴着眼泪。
我继续打水,徒劳的救火,当我终于把门洞里最后一点火扑灭,母亲凄凄惨惨戚戚的对我说:去你奶奶家吧,你爸回来得打死你。
想到我爸,我本以平复的身体一下子又哆嗦起来,激烈的,剧烈的,抖成一团。遍身湿透的井水在我的筛抖下,噼噼啪啪的往下落,我努力地挣扎着迈开我的双腿,就这样拖泥带水的跑到了奶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