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蜘蛛朋友
我在上海生活的时候养过一只蜘蛛,准确地说,我们是朋友而非养育关系。
事情的开始是我住在佘山脚下,人少清静绿化好的代价是生态系统多样性高,各种昆虫层出不穷。在一个普通的晚上,我洗完澡打开浴室的窗户通风,飞进来一只较大的鳞翅目昆虫。它从浴室飞进客厅,扑腾着盘旋几圈,然后停在桌子上不动了。我不敢惊扰它,锁好卧室门以后在床上偏安一隅,直到第二天早上它还在那里,我鼓起勇气用扫帚戳它,它掉了下来——原来是死了。
之后几天我都对家里的门窗心有余悸,生怕再进来一只更大、更有生命力的让我恐惧的昆虫。在这样的恐惧里,我的蜘蛛朋友降临在了我的阳台上,用一张大网向我通知它的到来。
实话实说,看到蜘蛛网我的第一反应仍然是把它清理掉,但我突然灵光一现,想着为什么不正好让这只蜘蛛清理掉潜在的昆虫呢?它既然能结这么大的网,那很可能也能捕获很大的昆虫,再说我又不害怕蜘蛛,蜘蛛的动线有迹可循,不会像昆虫那样乍起或者盘旋。既然我和蜘蛛都是昆虫的敌人,那么理所当然蜘蛛是我的朋友了。
于是蜘蛛朋友和它的大网就留在了我的阳台上。 我想,怎么让阳台上的朋友更好地生存呢?我在天黑以后开一段时间阳台的灯,希望能吸引到更多昆虫自投朋友的蛛网。
我晾衣服的时候小心翼翼,避开蜘蛛网,周末在阳台上晒太阳时看蛛网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在没有狗和室友的黑黑的上海的日子里,蜘蛛和我默默相伴了一段时间。晚上我坐在阳台的玻璃推拉门前面的桌子上做journal club PPT时,蜘蛛就在门的另一侧存在着,就像这个世界本来的那样。我不知道蜘蛛是否有存在主义危机,是否对现在的自己焦虑,是否期待一觉起来自己已经完成了基因的任务,不再为温饱担忧而颐养天年,就像蜘蛛也不知道raster plot的横纵坐标轴是什么含义一样。我们因为共同的利益结合在一起,互相都不太理解对方。
后来有一天,蛛网不见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