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乱伦的故事
前世,他是个啃着草根的牧童,她是荒坡上反刍黄昏的牯牛。草叶结成的绳结拴住两个穷得只剩肋骨的生灵,贫瘠岁月里互为彼此的命。他用干裂的唇吻她凹陷的脊骨,月光下肋骨与肋骨碰撞出骨笛的呜咽。直到春祭的铜铃割断草绳,血浸的刀锋剖开禁忌的血脉相连——她最后一声低哞在他掌心凝成青铜经筒,转山转水转不出因果的咒。
今生他褪作绣楼里穿肠毒药般的少女,她化作眉间点砂的矜贵檀郎。锦缎裹着前世的草腥味,合卺酒泛起铜锈般的苦涩。红烛烧穿三更时,他突然掐住她脖颈,像攥紧当年断裂的草绳。"我分明闻到你骨缝里的苜蓿香",泪珠坠地时碎成七粒舍利,袈裟般的喜服下露出森森白骨——原来人皮裹着的,终究是两只相食的兽。
情爱是佛前最邪性的蛊。双唇相触时总嚼出血淋淋的草根,拥抱时肋骨间永远卡着青铜刀刃。他们说这叫缘分,却不知业火焚烧过的灰烬里,早已分不清哪捧是爱人的骨殖,哪捧是饲牛的秕谷。忘川水洗了七遍的魂魄啊,为何还渗着混了苜蓿汁的腥甜?
江涛卷走所有天问。他终究在她怀中化作齑粉,像当年牛骨坠入焚化炉腾起的青烟。而庙宇檐角锈蚀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恍惚仍是那个放牛娃,在暴雨里抱着尚有余温的牛皮喃喃:"你看,这样我们总算骨肉相连。"
后来游方僧经过乱葬岗,拾到半卷染血的《楞严经》。经页间夹着两缕纠缠的发——一缕沾着草屑,一缕沾着牛毛。风起时,荒野传来似哭似笑的偈语: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卦不敢算尽畏大道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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