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葬礼|镜头未能抵达的摆渡时刻

死亡最锋利的遗产,是迫使生者重新校准观看的焦距。
当深濑持续二十年凝视同一组死亡照片,当我在机场摆渡车上幻想外公的轮回旅程,当外婆藏起照片却说“没有办法咯嘛”
——我们都在用各自的方式,破解着生者地狱的符咒,镜头内外,皆是渡船。

没想到最后一次拍外公竟然是我借着拍摄《从少女到老年,五位不同年龄阶段的女性身着婚纱的时刻》,那次是他和外婆因为我的创作配合出镜的,两位老人用布满皱纹的笑容替我补全了时光的刻度。



总以为会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再去拍摄,所以老是想着等下次再拍,但人生总是那么无常,原本在西安过年的我突然接到外公去世的消息,马上改签了早班飞机回到遵义。
也许是人还恍惚着,距离接到消息时间也不很长,在去坐摆渡车的时候,看到对面摆渡车上人在排队,就想起外公。此刻,他是不是和我们一样,坐着摆渡车,正赶着他的下一场轮回。

推开外公家的房门,第一眼竟有些哽咽,原本一米八几老是眯着眼睛对着我笑的人,此刻变得好小,躺在一块那么小的木板上,那一刻,真的才察觉外公已经老了很久很久。


当我走进他的房间,想要拍下他房间的最后一幕时,却发现所有东西都被打包,他的床甚至也被拆下来了,家人说,要连同衣服,一起给他烧走。

一个人不再呼吸后,到底还会有什么痕迹留存在这个世界上呢?

外公的去世,是我第一次亲历身边人的死亡。在我有意识后经历邻居们的葬礼,面对村民们在葬礼守灵时打牌的行为很是不解,甚至说还有点愤世嫉俗:认为很不尊重死者,也不尊重死者家属。
但外公的去世,加上自己的成熟,对待同一件事的看法多了很多的纬度——当死亡过于庞大时,活着的人需要些声响填满虚空。




也许就像《破地狱》这部电影所讲述的那样,比起死者的地狱,活着的人的感受更重要,人间也有很多的地狱存在。
我们需要用心的去甄别。















就像葬礼上的难过,有的是虚张的哭声,有的是内心真正的难过。人去世了,那么现在活着的人的感受更重要。
外公去世后,外婆就不在20楼的房间生活了,甚至看到外公的遗像也要把他的照片给背过去藏匿在电视机后面,后来我就让外婆搬下来每天和我一起生活。

内心深处,我不知道她是因为自己的年龄害怕死亡呢,还是不想面对外公的逝去,我总是不断地诘问她,最后的结果却只是一句:那没有办法咯嘛……
死亡最锋利的遗产,或许是迫使生者重新校准观看的焦距。当深濑持续二十年凝视同一组死亡照片,当我在机场摆渡车上幻想外公的轮回旅程,当外婆藏起照片却说“没有办法咯嘛”
我们都在用各自的方式,破解着生者地狱的符咒。镜头内外,皆是渡船。


































火化前外公的殡仪馆的推车,由于外公个子太高了,好大一截的脚都是悬空在外的。
工作人员把外公的遗体推进去时放了一个牌子上面写上:何忠贵遗体
几个字,然后告知我们去到1号窗口等待
外公的遗体“正在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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