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一只猫

平板放着油管上我听不懂的新闻时评视频，他坐在地毯上边吃饭边听，眼睛没有落在屏幕上。漫不经心的嚼着，时而面无表情的停下来发呆，过会儿又舀起一勺饭。 我懒洋洋地在书架前踱步，他吃的停下来也会看看我，面无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手机震动了一下，分散不了他的注意力。他吃饭很慢，一个四十分钟的视频叽叽喳喳完，他才差不多结束放下碗筷。拿起刚才震动的手机，点开看了消息，没有回复的打算，又放下。应该还是他那个新交的小女朋友，偶尔话挺多。 见他走进厨房，我跳到沙发爬上书架。有一些游戏摆件，我很谨慎，碰不倒它们。厨房水声停的时候我快速从书架跳到沙发上，他很宝贝他那些书。我还是闲庭信步的在沙发上踱来踱去，他坐下时跳到旁边的扶手，拉开距离。 他仰头往后伸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脖子被扭的咔咔作响。 “喵喵过来。” 刚才水凉，冻得他指关节和手掌红彤彤的，还有淡淡的香皂味。他揉着我的头，舒服得我睁不开眼，可大脑一直保持清醒。果然不到一分钟，他就放开我走向书架。 拿了本书他躺在沙发上开始看起来，我走到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毯上趴了下来，这个位置有一团小光照进来，在这打盹很舒服。 我认为，冬日午后的暖阳总是给人一种虚幻感。亚热带季风区，长年翠绿的树木被阳光笼罩。从窗户看出去，和煦的阳光好像抹去了寒冷的痕迹。耀眼但不刺眼的阳光像极了电影美好大结局里常用的打光技巧，但是连树荫都在暗示这一切的虚幻，黄粱一梦的那种虚幻。小区楼下小孩的欢笑声，和偶尔的鸣笛声更是加深了我这种认知，冬日暖阳的美好和泡沫、烟花一般。 等我醒来他已经睡过去，长方形的阳光照到他的脚，过一会儿应该就能移到脸上了，到时他自然会醒，省的我叫。伸了个懒腰，吃了两口猫粮，他很挑剔，这个牌子的猫粮味道不错。 他醒的比我想的早，那块长方形才移到他的腰，也可能是黑色卫衣吸热，给他烫醒了。他睁眼看了看在猫砂盆里的我，想说点什么又止住了。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打开快速回复，应该是客户的消息，不是那个女孩。 他打开电脑开始工作，键盘声成为我的背景音乐，我踩着他打字的节拍，在门口的地垫上刮蹭。他许是发现了我的自娱自乐，忍俊不禁，我一下子停住手上的动作。只见他径直走过来把我放他腿上，继续敲键盘。时不时停下喝水摸摸我，我无聊得快要睡过去，可是舍不得，他极少有这样好兴致的时候，这种对我喜欢得不得了的时候。 但我却不能十足十的开心起来。 是炎热的夏天，我从原来的家里逃出来。旧主很好，只是没那么喜欢我，他只是刚好想养一只猫。意识到这点后我扭头就走，倒也还好，继续过上了散漫游荡的日子。 只是那一天，在便利店门口他看到我眼睛发光，对我爱不释手。问了便利店的阿姨知道是流浪猫以后就把我带回了家，加紧添置，办理证明。 我也很喜欢他，永远一身黑的打扮裹挟着淡淡的烟草味。 可我后来知道，他和他一样。 我只算一只他还一般般喜欢的猫，想起来的时候会逗一逗，猫瘾犯了也会忍不住宠溺。可我想高傲一点，不想每次都满足他，可他不喜欢叛逆，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少去他面前引起注意力。 这种克制很扭曲，我喜欢他，想凑近他，但他不喜欢一直如此，只有等他兴致来了。但每每那样的瞬间，我会有一种悲从中来的快乐，一时间分不清是快乐还是悲哀。 他不可能像我喜欢他那样喜欢我，也不可能完全用我喜欢的方式喜欢我。我试过离开，但是扭头离开的痛苦远比在一起的痛苦来的沉重，半天的离家出走我都承受不住，只能回头。 从他把我带回来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出过声，所以他叫我喵喵。 我窝在他怀里，偶尔蹭蹭他，他很喜欢。但没多久我就又跳到沙发上，键盘声音停滞，我望向他。隔着眼镜的那双眼睛里带着几分怪罪，仿佛是怪罪我怎么养不亲，我无视这份细微的情绪，背过身去趴下。 和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卫生间里传来洗漱的声音，我趁机跑到他床上乱蹭，抓抓被子挠挠枕头，在他洗漱好前一刻又蹲在门口守卫。他今晚没等我决定要不要进卧室，直接把门关上。还没来得及反应，我看到客厅的窗帘被连带着吹了起来，瞳孔瞬间放大后又缩小。 我不过是一只对他可有可无的猫。 他没有拿手机进卧室，震动声响了一下、两下、三下……是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