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30多岁不结婚在外面不知道做什么的亲戚
今年的春节,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到底时隔几年,没有像这样在家里吃一顿完整的年夜饭,或是即使觉得无聊透顶也会打开春晚充当背景音。这不是怀念过去,而是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一种从小就扎根在记忆里的习惯。
因为在我的除夕夜里,总有人会缺席,但年夜饭和春晚永远都在。
仔细回想了在这之前,原来已经有4年没有好好在家过春节了。
2021年,母亲陪伴父亲在医院过年,并且嘱咐我和妹妹大年初一不能到医院来。除夕夜,我们挤在病房狭小的空间里一起吃完外面打包来的烤鱼。开车回家的路上,外面响起稀稀落落的鞭炮声。
2022年,杭州疫情加重,担心回家后要集中隔离,所以最后决定留杭过年。这也是第一个在外度过的春节,也是最不像过年的一个年。奇怪的是,心里反而觉得有些畅快。
2023年,因为母亲的生日在大年初一,往年我和妹妹总会提前买好蛋糕。那年刚结婚的妹妹在外地,通过视频连线,她与我一起给在医院陪护的母亲庆祝了又一个生日。
2024年,除夕夜我从医院回家后突发结肠炎,家中依然空无一人,闯闯来陪了我一晚。正月初一我们去医院抽血、拍CT,各种手忙脚乱。情绪低落到极致的时候,感觉到故乡也在本能地抗拒我。
今年是父亲离世后的第一年,我和母亲终于不再是在医院过年。母亲像过去一样,从下午就开始准备年夜饭,春晚也在年夜饭接近尾声的时候准时开始。
只是我心里的春节从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悄然结束。而我与家的距离,也如我与原生家庭的距离,又变得远了一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过年的呢?大概是从嫌家里的床太硬开始,或是从窗帘在清晨就无比透亮开始,也许是从每次洗澡总要等上很久的热水开始,又或许是从家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开始。因为回家的感觉,真的很孤独啊。”
——去年除夕夜写下的一小段话,在今年除了相对无言的我与母亲,竟然又一次精准地击中眉心。
亲戚也还是往来,催婚也还在继续,孤独也还是如影随形。
我总是与母亲抱怨,已经分不清抱怨的到底是她,还是家里的房子。这种情绪在去年生病无法行动的时候,面对上上下下的楼梯到达峰值。
而这次回家,原本应该比杭州要暖和的温州,在体感上却愈发寒冷。而我也变得不爱出门,总是一动不动蜷缩在一个角落,好像我变成了一个老人。
一座城市总在蜕变新生,而故乡在人的精神上总在变老。
比如去年还在医院时,父亲隔壁床的中风病友,竟然是自我从小在当地就赫赫有名的生意人。
再比如从小就爱吃的家附近的面店老板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突发脑梗去世。
变老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我害怕接收到这样的消息,即使那只是我生命中匆匆一瞥的过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成了那个30多岁不结婚在外面不知道做什么的亲戚,同学,朋友。
我曾设想自己会不会有落叶归根的那一天,在这座城市已经没有剩下多少认识的人,也无人知晓我的近况、是否无恙、尚且健在。
年前的最后一期播客,我和闯闯特别策划了一期节目,聊一聊我们眼中的母亲的人生。很巧合地,她们拥有同一个农历生日,她们都是平凡的中年妇女,除了家人可能没有人会记得她们的故事。
而在同样遥远的未来,我可能也会被这个世界遗忘。每当回家的时候,我常常感觉这种遗忘正在加速。
最近刚刚看完韩剧《照明商店》,对生与死的探讨很受触动。
尤其是善海和惠媛这条爱人线。
两人一起经历车祸,惠媛用身体保护善海而去世。善海徘徊在生死交界的世界里,被“困”在了一栋老房子里。而她要回到现实世界,只有在小巷尽头的照明商店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灯泡。
于是在这个房子里,惠媛不停地破坏灯泡,指引自己的爱人走出房子。她知道这意味着她们将永远分别。
而当善海终于恢复记忆,也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后,她走出房子,来到照明商店,找到了自己的灯泡。
然后打碎了它——这意味着她放弃了自己在现实中的生命,选择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与惠媛一起。

在另一个世界里,有时爱是离去,有时爱是留下。
也许被人遗忘也没有那么可怕,因为总有人曾经记得过我。享受过一段旅程,经历过一段青春,爱过一段人生。
无论在哪个世界,无论在哪座城市,都能好好生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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