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俗的高地,文化的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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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腊月,西北的万安秦腔剧团持续火热,不仅火出了陕西甘肃,火出了大西北,还火热登上了《人民日报》的文艺版,“他们只演老百姓爱看的戏,只唱老百姓爱听的腔” “唱出了西北大地流淌千年的血脉之声,也吼出了安万自己不向命运屈服的倔强精神,热耳酸心、荡气回肠。”
在大西北,秦腔不惟是一种值得关注的大众文艺现象,更是一项传统悠久的年俗。在甘肃的高台县,每到腊月年关,活跃在大街小巷的秦腔剧团,走乡串村,或由政府安排作为非遗贺新春的保留项目,文化下基层服务直接基层百姓;或是民间自发组织,在城市广场集镇街道吹拉弹唱,营造浓厚的节日氛围,《黄河阵》全本、折子戏《黑虎坐台》《升官图》等剧目轮番上演——高台当地的乐善秦腔忠义班,更是吼唱600余年,代代相传,经久不息。
唱大戏,过大年,何止是高台的秦腔?又何止是在大西北?江西赣州的会昌戏剧小镇,浙江的锦绣婺剧团,湖北武汉的楚剧,湖南耳熟能详的花鼓戏《刘海砍樵》、气势恢宏的湘剧表演《沁园春·长沙》等,每一种地方戏,都是地方文化的历史结晶,更是一种底蕴深厚的地方年俗。在平常日子,它们多以非遗项目得以展示展演,参与地方文化的构建,而在过年春节的时候,则作为地方年俗的重要构成,烘托出当地火热祥和的节日喜庆。
在高台,传统的年俗除了秦腔大戏,九曲黄河灯阵也是当地年俗的一个重头戏,九曲黄河灯阵全称为“九宫八卦黄河阵”,又叫九曲黄河阵或灯杆会。黄河灯阵相传源于明万历年间,原是专供皇帝在正月十五闹花灯时游赏,后传入民间。灯阵的渊源是从《封神演义》中三霄娘娘为兄赵公明报仇,与姜子牙斗法时摆下的九曲黄河阵演变而来。自明清以来,高台县较大的堡子,每年正月十三到正月十六都有黄河灯阵(或称灯杆会),主要为了当地百姓求吉祥求平安,会友会亲,寄托美好祝愿。
从地方曲艺到特色美食,从灯阵庙会到年货大集,中国人的年味,正是依托于形式多样、内涵丰富的各种年俗得以诠释呈现。“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割年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这些国人耳熟能详的顺口溜,实则源于农业文明的根和本,寄托了父辈和祖辈们一年一度丰收的喜悦,同时也表达了对家庭团圆的美好期盼。
过年的习俗,无论是全国普遍通行,还是某个地方特有,往深了说是一种文化,是一种仪礼,每种年俗均有其自身的渊源和发展逻辑,年俗的同喜同乐,共情共鸣,将人间烟火的酸甜苦辣,家常日子的喜怒哀乐,在特殊时节凝结为一种表征鲜明的文化共同体。
而更通俗的理解,年俗其实是体现出中国人特有的人情味。过年过的是人气,过的是人情,人气的表达,人情的沟通,正是通过年俗得以链接。除夕守岁,全家围炉夜话;初一拜年,亲朋互致问候,在年俗的延续中,中国人最朴素的祝福和最美好的祝愿,得以传递实现。越来越多人所谓的年味淡了,其实是年俗的形式愈来愈多样,而不再仅集中于儿时记忆的程序和仪礼。尤其是日益加速的城市城镇化,传统农耕文明的年俗日渐失去了支撑和载体,城里的人情味也绝非农村熟人社会所能相提并论,年味淡了,故而人情味也就淡了。
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万安秦腔剧团的火爆出圈,绝非一种文艺现象那么简单,而是传递出一个鲜明的信号,那就是在新时代背景下,传统年俗在现代城市的受追捧,表现出了一种难能可贵的文化自信。这种文化自信不仅意味着年俗的火种得以保留传承,同时也充分彰显和表达了我们的文化底气和民族自豪。此之谓年俗的高地,何又不是文化的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