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席方平

长江入海,浩殇千里。
望着对面的县城,席大路站在船头,一副意满踌躇的样子。
席大路是江阴县的首富,控制着江阴入海的十三座码头。
俗话说,富人遭嫉。席大路的生意很好,自然会遭到一些人的嫉恨,其中与席大路最不对付的便是商人羊实。
羊实是江阴县的第二富商,为人倒也不坏,但比起席大路的乐善好施来总是差着那么一点,经商的运气也是差着那么一点,但这一点就足以决定了两个人的命运,无论他多么努力,总是无法超越席大路,因此,他把席大路视为平生最大的对手,颇有些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
在江阴县,羊实与席大路之争已不是秘密。但席大路为人厚道,却从来不与羊实计较,他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儿子席方平的身上。
席大路是老年得子,妻子难产而去,只留下了席方平这么一个儿子。
席方平长到二十岁的时候已是江阴县知名人物,不仅才气出众,更是一等一的俊俏人物。席大路一直希望孩子考取一个功名,却不想,席方平对此毫无兴趣,倒是喜欢结交一些江湖朋友,落得了一身的侠义之气。
席方平身边有个随从,名叫南宫小子,身世穷苦,落难为偷,一次被人抓住,恰遇席方平,席方平见他可怜,就说了情,并且把他收在自己手下,当了个随从。
慢慢地,席方平发现这个孩子竟然有一身了不起的轻身之术,问其从何学来,南宫小子却也说不出来,席方平也就不再问了。但两个人的关系却更近了一步,几乎形影不离,名曰主仆,实则兄弟。
这一次,席大路经商归来,席方平早早地就带着南宫小子在码头等候。
船只靠了岸,席大路迈了下来,码头管事的却先迎了上去,在席大路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席大路的脸色顿时大变。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迎了上去,未及问候,席大路却先开言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到老羊头家走一趟。”
席大路所说的老羊头自然就是羊实,两个人宿有仇怨,席大路回来第一件事却要去他的家,这令席方平大惑不解。
席大路看着儿子的表情笑笑说:“老羊头死了,我得去吊唁一下。”
席方平听说羊实最近身体欠佳,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死了,但他毕竟没有怀念之情,于是说道:“爹,这是何必呢?”
席大路淡淡地说道:“人死不结仇,十几年的恩怨也就是那么回事,还惦记啥啊!”
席方平只好点点头。他无话可说,父亲从来是不记仇的,所以老羊头的死对于他来说就好象一个朋友的死一样。
在席方平的记忆中,那个老羊头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知有多少次暗中破坏父亲的生意,不知有多少次当着许许多多人的面让父亲下不来台。在外人看来,席氏父子都是很豁达的人,但实际上他们很是不同,席大路的豁达是针对所有人的,而席方平的豁达只对朋友。
对所有人都很豁达的人心里只有爱,只对朋友豁达的人心中除了爱还有恨。席方平恨羊实,恨羊实的为人,他更恨自己的父亲,恨父亲对仇人的豁达,但他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他是一个孝子,孝子在很大程度上的含义就是不许做违背父亲意愿的事情。
席方平没有再说什么,他看着父亲慢慢地走远了,父亲的身材很高大魁梧,也很健硕,这是一个豁达的人真正拥有的身材。
夜晚的江边,月亮初升,浮云飘在树杈间。江边孤零零的有一个小院,里面瓦舍几间,都点着灯,这里便是席方平的书宅。
席方平弱冠之年,席大路把县城外的一处房产送给了孩子,当作他的书宅,每次归商回来,席大路总要到书宅来与儿子一聚,少了太多的仆从,父子二人倒也闲适得很,仿佛过着一种与世无争的日子,夜晚可以听见鱼儿在水面嬉戏的声音,还能够看见江水中倒映出的月色。
鼓打二更,饭菜已经备下,席大路还没有回来,席方平不禁有些着急,南宫小子也懒懒地躲在一张椅子上,似乎要睡着了。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院门一响,席方平猛然惊醒,立即奔了出去,南宫小子也跟在身后。
月色明亮,屋外一片银光,白茫茫的。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几步跑了出来,院子里有两个人正艰难地向里面走着,借着月光,席方平看见是一个中年人架着自己的父亲。席大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席方平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幅模样,面容憔悴,双目紧闭着,魁梧的身材却显得毫无力量,整个身体瘫靠在那个中年人的身上。
席方平一看忙跑了过去,从那个中年人手上接过父亲,扶着向屋里走:“怎么了?”
那个中年人跟在后面,他好象已经走了半天,有些气喘:“我刚和几个朋友喝酒回来,路上眼见着席大哥走过来,我想打招呼,没想到他一下子就摔倒了,然后就是人事不省,吓得我够呛,我一看,这不行,就赶紧将他扶了回来。”
席方平忙说:“谢谢您了,大叔。”
中年人摆手:“别谢我了,赶紧看看是怎么回事吧。哎,小子,发什么呆,帮着扶啊。”
中年人的话是冲着南宫小子说的。南宫小子一听也忙走了过来,搀起了席大路的另一支胳膊。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将父亲扶进了正屋,将他放在床上。没想到席大路的后背刚一沾床,他一下子就疼醒过来:“疼,不行。”
那个中年人跟在后面:“他的后背。”
三个人立即将席大路身子扳了过来,卧放在床上。
席方平慢慢地掀开父亲的衣服,只见席大路的后背上有好几个毒疮,已经有脓水外流了,他的皮肤全部红肿着,非常可怕。席方平一看,不觉得愣住了。
中年人看了看问道:“席大哥还有这个病呢?”
席方平摇了摇头:“从来没有。”
中年人急道:“那还不赶快找个郎中。”
席方平仿佛才醒过来:“对,对。”
南宫小子:“我去。”说着,他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席方平则蹲在床边,轻轻地叫着自己的父亲,但席大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爬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席方平真是慌了神,他从来没有见过心目中仿佛是一个英雄的父亲变成这个样子,人事不省。
叫来了郎中,看过之后声称席大路得的是龟壳痈。席方平从古书上曾看到过,龟壳痈,开始是化脓流水,后来结痂,当这个痂结满整个后背,其厚如龟壳一样的时候,这个人也就没有救了。
父亲怎么会突然得了这种病,席方平百思不得其解。
熬了些药,席大路病情有些好转,终于睡下了。南宫小子也累了,爬在一边也睡下了。
烛光飘动,席方平坐在桌子旁边,他回身看了看一直爬在床上的父亲,叹了口气,手拄着下巴在想,为什么这个病来得这么突然,实在是有些奇怪。
忽然一阵风吹过,席方平面前的烛火抖动起来。席方平忙伸出手来拢护着火,他抬眼突然看见隔着桌子对面的墙上有一个人影慢慢地坐了起来。他不自觉地忙回过头去看。
席大路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显得有气无力。席方平一见,忙站了起来:“爹,您醒了?好点没有?要不要给您倒点水喝?”
席大路坐在床边上摇了摇头:“不用了,方平?”
席方平忙走到父亲的跟前:“爹爹,有什么吩咐?”
席大路一脸严肃的样子:“你跪下!”
席方平很感意外,但他还是服从了,在父亲面前跪了下来。
席大路叹了口气:“方平,羊实死后将他的灵魂卖给了魔泽的主人,那魔泽的主人借用他的怨气化成了杖棍,然后乱棍打在我的后背上,才使我突然间毒疮发作,险些没有死过去。”
席方平愣住了,他并不知道魔泽的主人是谁,但羊实的怨气致使父亲生病,他确是听明白了,心下不觉十分恼怒,但现在却不是发作的时候。
席大路接着说道:“千年过去,魔泽的主人竟然用收集怨气之法又有了生机,人世将不得宁安。孩儿,为父报仇事小,但抵抗魔泽之主事大!”
席方平听得一头雾水,不禁问道:“爹爹,您老人家说得魔泽的主人到底是谁啊?”
席大路叹了口气,目光开始变得飘渺起来,嘴唇哆嗦着,颤声说道:“阴屠!”
话音未落,只见席大路的七窍竟然流出血来,席方平忙站起身来想扶住父亲,但席大路却侧身闪过儿子,自己向门外走去。与其说走不如说是在飘,悠悠的,慢慢的。
席方平一愣,忙伸手一抓,却划过席父的身体,他什么也没有抓住。席方平一惊,忙随着席父转过头看去,见席父已经走出了门,席方平也不顾许多了,他站了起来,追了过去。
席方平三步并作两步追到了门口,他向外一望,空荡荡的院子里面没有一个人。席方平大吃一惊,他急忙又回头看过去。
床上席大路赫然还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席方平一下子醒了过来,原来他刚才做了一个梦,自己还是坐在桌子边上,那盏烛光也未曾熄灭,桌子的那头南宫小子在熟睡中。
正自惊愕之时,只见席大路紧闭的双眼竟然淌出血来,吓得席方平急忙扑到了父亲的床前:“爹,爹。”
南宫小子被席方平的叫声惊醒,他看见席方平正在用力地摇着自己的父亲,席大路却没有一点动静。南宫小子来不及细想,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他要找郎中去。
突然,席方平感到了什么,他缩回扶在父亲背上的那只手在眼前看,手上沾满了血迹,原来父亲后背的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衣服。
席方平一下子晕了过去。
郎中没有救得了席大路,一代商界的名宿就这样死去了,常听人说怨气可以杀人,的确不假,席大路便是被怨气杀死的。羊实死后,怨念未消,杀死了席大路。
只有席方平心里最清楚父亲的真正死因,他知道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找到魔泽的主人阴屠,为父亲报仇,但阴屠是谁?魔泽又在什么地方?他全然不知。
席大路的葬礼设在江边,这是席方平所决定的,他知道父亲的愿望。
江阴县远近的乡绅们都来了,只有羊家没有人到。葬礼并不太隆重,但很肃穆。
此时,席方平神情木讷地站在江边上,他一身白色的孝服,头上还缠着白布带子,在他的身后,是那些曾与席大路十分熟识的乡亲们,他们的眼睛都看着前面长江水。
江边靠岸处停着一只渔船,上好梨花楠制成。船上平躺着席大路的遗体,他的身侧则堆着一些赤松干柴。有几个渔人赤着脚站在小船的两侧,他们要将船推进江中。
席方平身后的一个老人手里拿着一个火把,点燃后轻轻地走到席方平身旁,将火把递给了他,他是江阴县里颇有声望的商会长者。
席方平点了点头,他接过火把,走到小船的边上,再一次看了看船上的死去了的父亲。席大路躺在那里,显得很安祥。但席方平清楚地记得,父亲死的时候,眼睛并没有闭上。
席方平将手中的火把放在了那堆干柴的上面。顿时,泼过桐油的赤松干柴立即着了起来,那几个赤脚的渔夫将小船用力一推,小船向着江的中央慢慢飘了过去。
席方平站在岸边静静地看着,他默默地念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苍天保佑吧,让我找到那个恶魔。
渔船随着波浪漂到了江中,火势越来越大,船慢慢地解体了,沉了下去,有木板浮在了水面之上,也向着下游飘去,如死去的灵魂一样渐渐远去。过了一会儿,火灭了,江水也恢复了平静,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席大路离开了这个人世。
岸上的许多人开始转身走了,他们依次地扶了一下席方平的肩头以表示慰籍,席方平则还站在那里远望着。父亲的死使他重新开始了自己的人生。但他下一步要如何去做呢?他也没有答案。
此时的席方平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江阴县外龙虎观的疯老道。
江阴县的南边的确有一座荒芜以久的道观,建于什么年代早已无人知晓了,龙虎观的匾额斜挂在正门上,据说这个道观里曾经住过道祖吕洞宾,但那只是传说,没有一点证据。
席方平小时候曾经在这个道观里玩耍过,破败的环境总是捉迷藏的好地方。后来进了私塾以后,席方平就从来没有再去过那里。
前不久听人说观里来了一个疯老道,说其是老道莫若说他是一个乞丐,只不过把道观当作夜里休息的地方。后来又有说道观里时常会有些匪徒出没,有许多人在那里遭到了不幸。
镇中有一个打铁的人,有一天他接到了一封信,当天晚上就去了那个道观,从此也就没有活着出来。第三天的时候,有一个拾荒的人经过道观时发现了这个打铁匠,奇怪的是打铁匠一身短衣襟夜行人的打扮,手里拿着一柄鬼头刀,他直挺挺地站在道观的院子里。
拾荒人走近一看却吓坏了,只见铁匠的脖子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剑洞,然而他却没有流血,也没有倒下,可见杀他的人手法是多么的快,一剑封喉。这一下可忙坏了当地的捕快,但他们查了半天也没有查出个结果来,据说疯老道也被叫去问话了,但根本没有查到什么。最后只好说这属于江湖仇杀,官府也不便插手。
再后来又有人说那个铁匠曾一夜间连杀十三条人命,逃匿到这个县里,再详细的内容就没有了。在那之后更是少有人再去那个道观里。
关于疯老道的传说有许多版本,最值得一信的版本是,疯老道是江湖中人,也许是一个了不起的世外高人,遇到棘手的问题,当然是求助于高人了!
席方平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独自来到了镇南的道观。多年的无人使这里杂草丛生,道门都露出一个大缝来,墙围子更是倒塌了不少,所谓的院墙早已不存在了。
席方平从破砖中迈步踏进了这所道观,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只能看见荒凉的风吹出来一片萧瑟景象。
席方平放开声音喊道:“道长,您在吗?学生席方平有事相求。”
声音在空荡的荒地中回响,还是没有动静,席方平继续向前走,来到正堂门口,半扇木门已不知哪里去了,屋子虽然破败不堪,但里面却还是黑黑的看不到半点人影,外面的光线似乎永远也射不进去。
席方平心里有些害怕,但他还是壮着胆子迈步向里走。
突然,席方平感到脖子处一凉,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随即而来的意识则是死亡,席方平想到了那个死去的铁匠,难道自己也要步那个铁匠的后尘吗?
好在席方平虽然害怕,但他绝对不是胆小之人,尤其抱有复仇的心理,他的胆子也无形中变大了。席方平睁大了眼睛,只见自己的咽喉处被一个明闪闪的东西抵住了,一阵阵的寒气从那里传了过来。
在席方平的面前站着一个年青人,一身的青衣,面目极为清峻,但两眼却放出一种慑人心魄的光茫来。这个年青人手里拿着一柄剑,剑尖抵住了席方平的咽喉。
席方平没有说话,那个青衣人却先说了。
青衣人看了看席方平,问道:“你不会武功?”
席方平睁大眼睛,只是略微地点点头。那个青衣人收回宝剑:“这个地方不是你来的,回去吧!”
席方平这时才感到脖子处有些痛,用手摸了一下却没有半点血迹。
青衣人似乎不愿意多说,转身向黑漆漆的屋内走去。
席方平忙说:“哎,你是谁,我要是找这里的那个老道,你认识吗?”
青衣人一下子站住了,他转过身来:“你认识他?”
席方平摇了摇头:“不认识,但我有事求他。”
青衣人道:“什么事?”
席方平很为难,他不知道面前这个青衣剑客是谁。
青衣人接着说:“不管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回去了,因为他再也帮不了你了。”
席方平一愣,他没明白青衣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席方平的身后传来了洪亮的声音:“路奇轩,你吓唬一个书生有什么意思?”
席方平回头一看,只见疯老道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这并不是席方平曾在江阴县街头看到过的那个疯老道,面前这个人,身著一身橙色的道服,但看上去干净而齐整,在他的身后竟然背着两杆短矛。
人还是那个人,但经过打理后,显然有了天壤之别,这让席方平大吃一惊。
路奇轩冷冷地说道:“姬飞峰,你终于还是来了。”
疯老道姬飞峰并没有理会,他走到席方平的跟前:“这不是江阴首富的少东家席公子吗?找我有什么事?”
席方平看了一眼路奇轩然后冲姬飞峰施了一礼,说道:“道长,我想向您请教一事,恐怕这件事只有你们江湖中人才知道。”
姬飞峰淡然一笑:“被少东家看得起,不胜荣幸,咱们到外边说去,这里面太暗,也见不到阳光。”
席方平跟着姬飞峰走到了大堂旁的台阶上坐了下来,那个叫路奇轩的人则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双手抱着剑,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姬飞峰。
姬飞峰问道:“什么事,你就说吧?”
席方平回头看了看路奇轩:“你们……”
姬飞峰笑了笑:“没事,你先说。”
席方平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父亲席大路生病以及死去,还有梦里的那些话对姬飞峰一五一十地陈述了一篇。
起先姬飞峰只是认真地听着,但越听到后来,他的表情就越凝重起来,尤其听到席大路托梦的那一段,姬飞峰不禁站了起来。
席方平十分惊讶,他也跟着站了起来问道:“道长,这个阴屠到底是什么人?”
姬飞峰踱了两步,仿佛在想些什么,席方平不禁皱了皱眉,他回过头去,只见路奇轩的眼光还是紧紧地盯着姬飞峰,对他却好象视若无物一般。
突然姬飞峰站住了,他仔细地端祥了一下席方平,仿佛在自言自语:“该来的终于来了。”
席方平大惑不解。
姬飞峰一把抓住席方平的手腕,急声说道:“席公子,这件事说来话长,看来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只问你一句,想不想为父报仇?”
席方平坚决地点了点头。
姬飞峰又问道:“万贯家资都可以不要?”
席方平愣了一下,然后盯着姬飞峰说道:“只要能为父报仇,那些家资与我何用?”
姬飞仰天大笑:“我师父没有错,你先回去,今夜便有人接应你,你只要跟着他就行!”
席方平被姬飞峰说得莫名其妙:“道长,那魔泽的主人?”
姬飞峰说道:“时间紧迫,你速回去收拾行李,一个小包就足矣,晚上你只要跟着来人走就是了。”
席方平有些发呆,面露疑惑之情,他倒绝不是为了父亲留下来的财产,但姬飞峰情形未曾说明,他不免还是有些怀疑。
姬飞峰显然看出了席方平的疑虑,笑道:“席公子,事情我会慢慢向你解释,你现在只需知道,阴屠并非凡人,你的事情关系到整个人界的生存。”
说完,姬飞峰抬起手把中指向在嘴中,向半空里打了一声呼哨。
只见一匹神俊的白马仿佛从天上而降,从道观的墙外飞身跃了进来,那匹马浑身雪白,头上长有一只角,却是传说中的独角兽。席方平立时惊呆了。
独角兽直直地跨落在道观的院子里,停在三个人的前面,落地无声。旁边那个青衣剑客也是大吃一惊,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姬飞峰上前拉住缰绳,对席方平说道:“上去,它会送你回去的,呆在家里不要出去,记住我的话。”
席方平这才从呆愕中惊醒,却依然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姬飞峰上前一步,用手一扶席方平的胳膊,便将他很轻松地送上的马背。
那匹独角兽一声长鸣,如龙吟虎啸一般腾空而起,险些将席方平掀了下来。席方平急忙抱紧了马脖子,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
独角兽载着席方平腾空远去。
姬飞峰看着松了口气,身后路奇轩赞叹道:“独角兽?龙虎道门果然法力无边!”
姬飞峰回过头来:“你都听见了?”
路奇轩点点头:“听见了。”
姬飞峰:“所以我更不能与你决斗了。”
路奇轩沉下脸道:“为什么?”
姬飞峰惨然一笑:“因为决斗这件事已经根本不重要了!”
路奇轩冷笑道:“如果我非比不可呢?”
姬飞峰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你更想与我师父较量,我只是你用来试手的,对不对?”
路奇轩微微一笑,表情已经承认了姬飞峰的推断,显然,他并不把姬飞峰的武功放在眼里。
姬飞峰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想和我师父较量,其实也很简单,那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送席公子去龙虎山见我师父,那时候我师父就不得不见你了!”
路奇轩想了想,笑了:“为了这么一个文弱的书生,你师父竟然肯破例?这个条件我当然同意。”
姬飞峰显然松了口气,却又说道:“不过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你的剑术在江湖上也许是无敌天下,但这个任务恐怕比你想象的要难上千倍。”
“噢?”路奇轩突然大笑了起来,“你不用激我,我问你,魔泽的主人是谁?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姬飞峰叹道:“他根本就不是人,别说你也不是他的对手,连我师父都差得太远。”
路奇轩心下吃了一惊,他看了看手中的剑,难道这个世上真有比姬飞峰师父还要厉害的人物吗?江湖中为什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