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社会思想史》摘要和笔记(20250118)
叶卡捷琳娜二世是从她的个人利益的观点来考虑俄国对西方——因而也是对彼得改革的态度问题的。这就是说,当她就这个问题发表意见时,她不是以理论的指示,而是以实际利害的见解为指导的。按照她的意见,她所写的都是对巩固她的权力、扩大她的光荣一向有益的东西。波尔京的观点不是个人的观点,而是等级的观点。因此,他的眼界要广阔得多。……当等级利己主义的需要与理论的要求相抵触时,波尔京便从学者一变而为“辩护士”。
这是无可避免的。过去和现在,这一现象都反复出现在屈从于等级(或阶级)利己主义影响的一切学者和政论家身上。
18世纪下半期,谢尔巴托夫公爵堪称是俄国贵族等级的最优秀思想代表了。但是,他的贵族思想意识亦有其特殊的色调。波尔京在门阀与官吏的斗争中站在后者一面,而谢尔巴托夫在委员会里却热烈的保卫了门阀。
他在这一斗争中所采取的立场,决定了他对彼得改革的态度。
作为贵族的思想代表,他一般的不能同意改革对官宦等级不利的方面和不利的后果。
谢尔巴托夫虽也承认改革的历史必然性,赞同彼得建立了“有秩序的管理制度,促进了科学及军事艺术的认识”,但对改革的急进性,其难受却不亚于波尔京。这是可以从他对彼得反对笃信上帝的丑恶表现的斗争的出色评价中,看得出来的。
精通当时西方先进著作的谢尔巴托夫,按其宗教观点,是自然神论者,而全然不是东正教的基督徒。过分相信宗教,在他看来,是一种能够带来极端有害后果的现象。
谢尔巴托夫在他的著名论文《论对俄国道德风尚的危害》中问道:“他是在什么时候搞这一斗争的呢?是在人民尚未经受教化的时候搞的;这样,由于在未经教化的人民中取缔了迷信,他就取消了他们对神圣法律的信仰。”谢尔巴托夫将彼得的这种行为比作园丁不适时的剪去树枝。不适时的剪除树枝,是要削弱树的成长的。
现时的智者由于铲除成见,也就从根本上离开了德行。我们已经知道,波尔京也是同意这一思想的。根据一切迹象,可以看出,这个思想在当时的贵族思想代表中是极为流行的。他们不能不认识,他们这个等级的越来越扩大和巩固的特权,同先进国家的“现代智者”所争取的目标,是完全不相符合的。……在俄国贵族思想家的这种情绪之下,他们不能不害怕彼得的某些——并不是全部——改革方法所特具的急进性。他们所欣赏的一句谚语是:欲速则不达。
如果谢尔巴托夫赞赏这一谚语不亚于波尔京,如果他对彼得改革的任务和过程的一般见解,是由与他同代的贵族的利益决定的,那么,作为这一等级的世袭门阀部分的思想代表,对于改革中一些未为反对门阀的贵族所注意,甚至为他们所赞同的方面,也都表示谴责。
俄国的历史过程越来越使门阀给官僚让路。因此,门阀的思想代表自然要产生把过去理想化的倾向。然而彼得改革是不怜惜过去的。所以,门阀的思想代表就会承认改革的历史必要性,也对它比官吏的思想代表有更大的保留。
对于彼得前的道德风尚无论谁是怎样想法,很显然的是,它们同原始的道德风尚是很少有共同之处的。但谢尔巴托夫以为旧的莫斯科生活所以同原始民族的幸福生活相仿佛,是因为在这种生活里没有“追求享受”的行为,而他觉得“追求享受”是败坏俄国道德风尚的主要原因。
彼得改革,破坏了俄国习俗,使“追求享受”进入俄国人的心灵,导致旧世系的衰落,产生了对财富的普遍追求。为了供应无限度的开支,贵族开始巴结君主和显贵。
按照谢尔巴托夫的意见,这一切就是彼得所实行的虽属“必要,但也许是多余的”改革的后果。他认为这些后果都是不足取的。因此,有时人们也称他为斯拉夫派的先行者。
在他看来,历史发展的最深刻原因在于人们的观点及其道德风尚的改变。他在谈到原始共产主义社会——当这个社会引起他的注意时——保持了这个观点,在评价彼得改革时也是站在这个观点上。
他想把旧的俄国道德风尚理想化。就令不谈理想化的程度,谢尔巴托夫的心理动机,也同波尔京并无二致。
说俄国道德风尚是在“追求享受”的影响之下遭到破坏的,这就等于说,它们是由于变坏了而遭到破坏。某一社会的“追求享受”,是这个社会的道德风尚的一个组成部分。……像他的那些同时代人未能超越道德风尚和法律相互作用这一概念一样,他在未能利用“道德风尚”来解决问题之后,立即求助于政府的立法活动。
谢尔巴托夫必须摆脱相互作用这一概念的限制,去发现那些既决定各种作用于法律的道德风尚,又决定各种影响于道德风尚的法律的更深刻的原因。然而不仅是他,就是当时比他深刻得多的作家,也都没有能做到这一点。他只限于将道德风尚与法律相互比较,作为两个平行的原因,两者之间没有共同的根源。
至于俄国能否完全吸收西欧文明,对于这个问题,他们的答案不是完全确定的。他们当中某些人看出了俄国社会制度同先进欧洲国家社会制度之间的巨大差别。
他们当中某些人深信俄国是一个年轻的国家,可以选择任何“体制”。另外一些人由于考虑到俄国“道德风尚”的某些特点,由于认为道德风尚是社会发展的最稳定因素,则对此表示怀疑。至于俄国应否吸收西欧文化问题,他们的答复虽然是肯定的,但也附有重大保留。十分清楚,他们作出这种保留是由于受了利己主义的驱使:他们正确的感到,完全吸收西欧文化,对于他们所代表的那个等级的特权,是有危险的。——“第九章 18世纪下半期俄国对西方的态度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