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社会思想史》摘要和笔记(20250111)
在斯塔罗杜姆的头脑里,法国启蒙思想家的观点完全丧失了革命的内容,而获得了保守的性质。这些观点,在斯塔罗杜姆的对话者普拉夫金——剧作者对他也非常欢喜——的头脑里,也获得了同样的性质。……同我们在爱尔维修著作里所看到的相反,教育在这里不仅不以根本社会改革为前提,而倒是完全适应于现存的事物秩序。
诺维科夫在出版《雄蜂》、《绘画》及《钱包》时期,是最先进的俄国人物之一,这是绝对毋庸争论的。但是,这一在当时异常先进的人物的观点,是多么温和,可以从他对出版自由问题的态度中看出。同他的所有欧化的同代人一样,诺维科夫赞扬叶卡捷琳娜给了自己的臣民以思想和言论自由。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他十分内行的注意尽可能扩大这种自由的范围。但他却从未想到可以完全取消书报检查。按照他的意见,国家的安定和公民的安全,都要求“禁止出版反驳神圣法律,反对君主专制和祖国的书籍。这种著作都是有毒的和有诱惑性的,它们能够危害青年的灵魂,纵容恶行”。……如果我们考虑到,诺维科夫在俄国讽刺杂志出版人中,可能是一个最有主见,也想必是一个最光明正大的人,那我们就可相信,当时我国讽刺作家的要求,事实上是非常低的。尽管如此,他们当中的优秀人物在自己的写作道路上,还是遇到了种种不可克服的阻碍。
叶卡捷琳娜喜欢具有“欢乐精神”的著作,而不喜欢讽刺作品的“下贱”和“索然无味”。但是既然完全不要讽刺作品又不可能,所以叶卡捷琳娜对讽刺作品提出了第一,我们都知道的要求,即仿佛对有罪恶的人应抱着人道主义的态度,第二,——这是对第一要求的完全自然的补充,——她希望讽刺作品不要牵涉个人。与此相反,诺维科夫在他的最初的讽刺刊物上,便证明必须“指名道姓的批判”。这又是一个异常重要的分歧。
诺维科夫深信,嘲笑罪恶,比往往只能引起索然无味之感的训诫,更难减少罪恶的作用。但是如果讽刺作家仅限于一般的嘲笑某种罪恶,那么,在染有这种罪恶的人们中,便会没有一人将这种嘲笑算在自己的账上:任何人都会以为这是指的别人。因此必须给以暗示,使某一犯了罪过的人由于这种暗示而理解到作者所说的就是他,而不是任何与他相近的人。
讽刺作品在其发展的初期到处都是“不顾情面的批判”。但是,无论其最初的步子或其进一步的发展,都依据社会条件的不同,而取得了不同的形式。……在叶卡捷琳娜的俄罗斯,对于当权的达官大吏的哪怕是极为小心的暴露,也会给揭发者带来巨大的麻烦。
由于讽刺作家是很难用“逗笑的精神”来写作的,所以完全可以理解,俄国讽刺作一暴露作家的处境,很快就变得十分艰难。1769-1774年间讽刺杂志在许多场合里由于不由自主的情况,一个又一个的停闭了。不言而喻,它们的消失,不能使它们所代表的社会需要得到满足。因此,由于对讽刺作品的需求没有消失,遂不时出现了新的讽刺刊物。但是它们所遇到的困难,并未随着时间的消逝而减少。相反,由于伏尔泰的女弟子愈来愈明白法国新理论的实际意义,这种困难是愈来愈多了。当革命的风暴在法国勃然兴起时,事情变得完全不可收拾。这是,俄国一些作家受到凶残的迫害。
我在谈到俄国伏尔泰门徒时,即已指出,在18世纪后半期,在俄国优秀人物中间,随地都可看到一些悲剧性的人物,他们认为他们的处境几乎是或完全是绝望的。毫无疑问,当时这样的人要比同一世纪的前半期多得多。这似乎是不可理解的:在这样一个产生了大量极为令人喜悦的希望的朝代里,哪里来的悲观主义呢?
理论产生了令人喜悦的希望,而实践却使这些希望归于破灭。……这些人在数量上是微不足道的少数。但是这微不足道的少数,却走在前列。他们为俄国社会思想探求新的道路,因此,他们感到的失望,是当时俄国社会心理中一个极堪重视的事实。
克里扎尼奇将他的进步希望,寄托于自上而下的广泛改革。他把君主制看为“摩西权杖”,能够从不毛的峭岩里,找到欢畅的源泉。……当他们看到合格权杖有两端,其用以打击过于热衷的启蒙思想家的一端,要比用以对付过于愚钝的守旧派的一端坚决有力的多的时候,在他们的心灵里产生了种种为彼得时代先进人物所未曾有过的疑惑:18世纪后半期的“学术侍从”——我所指的是当时的知识界的最先进部分——开始逐渐丧失其对君主制的信仰。
这种丧失是一个长期过程,它包括19世纪的一部分,有时加强,有时减弱。完全可以理解,各种不同的思想家都屡次经历了这一过程,他们在这一过程的影响下得出了种种极为不同的结论。我们很快便可看到,这一过程怎样影响于他们当中某些最显赫人物的世界观和情绪。在这里只要指出,这个过程在这一世纪里,不只是已经开始,而且在文学著作中已经有所表现。【现实的社会政治环境教育了这些作家,极大的打击了他们揭露社会阴暗面、推进改革的信心和热情。他们逐渐在文学作品中表现了消极和颓废的情绪,他们的世界观本质上并没有改变,但是现实让他们放弃了绝大多数的理想,只保留了最低限度的想法。并且也是这个想法,最终酝酿了蓬勃的社会政治运动。】——“第七章 18世纪的西方社会思想及其对俄国的影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