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心理的伤痕是最难消退的。或者说，它其实根本没有消退的可能性。它只有消退疼痛的可能性。留下肉色的、浅浅的疤痕。我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情调，促使我常常去抚摸自己的伤痕。那乌黑的，流脓的至今仍未愈合的伤痕，镶嵌着细碎晶莹的玻璃片，每动一下就疼得难以忍受。

是的，痛苦啊，再努力也，摆脱不了，这种痛苦。

我还记得许久之前的一个聚会，来的都是我的同学。他们玩的兴高采烈。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总喜欢折磨自己取乐，也许我是在效仿那些永恒伤害我的人。我记得他们脸上的那种五彩斑斓的波纹，那种甜蜜的阴影，兴高采烈的动作，完全排挤我在外的氛围。我只能拿着杯子腼腆而悲伤地在旁边站着。

许多细节我还记得，我记得许多人酒窝的形状——也就是肉的形状在不停地变形。笑容逐渐狰狞，其实只是在我的视角里，因为我是如此孤独，所以我认为那是狰狞的。光影在快速移动，其实是我寂寞的影子。

我真想痛哭一场。真是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的小孩，在那么快乐的氛围里，为什么会想哭呢？因为她知道自己是被排斥的，因为她知道这种排斥是永恒的，因为她联想到了自己的过往、自己可悲的伤痕。所以我偷偷跑到学校外面去哭了。现在我坚强了一点，不会这么轻易地暴露自己的伤痕和现实的联系。

我哭到喘不上气，一边哭一边责骂自己扫兴。手里还捏着饮料杯子。里面是橙汁。然后我一个人在十月的寒风里走，让风轻轻把我脸上的泪渍风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