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就一块宇宙级好腊肉的天时因素,北风,寒冷,干燥,阳光…
前几天突然闪过想做点腊排骨的念头,起因是无意间瞥见储物间架子顶层束之高阁的两面筛子,这种散发着浓浓乡土气息的东西,让我的心突然动了一下。后一天和家里通电话,老爸说起江南正降温,还抱怨说好冷。
老爸传递的信息好像烽火台上的狼烟一样,让我看到冷空气正气势如虹,跨过长江,横扫江南,直奔岭南而来。冷空气过境那几天,天气干冽晴燥,最适合晒腊肉。两种因素相结合,心意已定,单等冷空气抵达时,干上一票。
前天晚上,天气开始阴恻恻起来,窗外的树变化成无数披头散发的暗影,勾肩搭背地前俯后仰起来,发出富有节律的沙沙响,房子突然显得空荡荡,冷飕飕,冷空气的前锋已然杀到。
看了下天气预报,前两天阴天,后面都是晴天。我于是等了一天,在第二个阴天上午下了单,买了排骨,准备开工。在等快递来的时间里,我准备了一只干净的不锈钢大盆,一瓶开了瓶没喝完的白酒,酱油,少许老抽,一勺红糖和一把花椒;并扎好头发,系上围裙,万事俱备,就等着排骨到场。
一个小时后,快递小哥如约按响了门铃。
将排骨洗净,擦干,切条,放进盆里,先撒入白酒,酒香浓冽,虽不会喝酒,还是深吸了两口,陶醉了下,没有比例概念,随意撒了一波,酒多应该不怕,增香且防腐,再依次加入上述调料。拌好后,发现花椒都看不见了,就又添了半把,又怕不够咸,又加了一勺酱油,这才算定型了。搅拌至酱汁完全吸收后,把它们倾倒在筛子上,列兵一样一个个摆好。
这时,这些原本寡淡生腥的肉,突然有了颜色,有了香气,随着宇宙力量的催化,它还将拥有扎实丰富的口感。
2018年的1月份,我做了次腊肉,做腊肉需要用线绳把每刀肉穿起来再晾起来,当我把肉全部晾好时,我的手指都是冻僵了的。1月份是到达岭南的冷空气最强势的时候,北风呼啦啦地吹,阳光冷白冷白的,但那正是成就一块好腊肉的绝佳天气,腊肉的表面很快会结出一层软壳,传递出一种进展顺利的快慰感。
黄磊曾在一篇文章里,回忆小时候他父亲做的一种咸腌肉,一刀肉用盐腌过,辅以白酒,挂在檐下,北风吹上几天就好了,炖菜时放上几块,那菜就有了无以伦比的鲜美滋味。江南有一道菜叫腌笃鲜,就是同时用鲜肉和咸肉,再加上笋这样的山珍,一起炖煮出来的好滋味。
去年在新疆时,有一次阿依恒他们宰了一头牛,切块撒盐做了风干肉,那几天却正好是下雪潮湿又气温较高的天气,风干肉晾在帐蓬里,蔫头搭脑,拖泥带水,散发着颓废的气息,一个星期后,切开里面还是湿嗒嗒的生肉模样。
可见,无论做腊肉,腌肉还是风干肉,最好是那种极干燥寒冷的北风天,只要连续三天这样的天气,干脆爽利地,那肉就成了。如果再有阳光,就如同上了另一道催化剂,催化出更诱人的光泽和酱香,让人看着闻着就已经垂涎三尺。并由此想象它出锅时甘香咸鲜,油亮多汁的样子,就着白米饭时的人间美馔。
这次我偷了个懒,做的是腊排骨,只用摆在筛子上即可,省了不少功夫。而当我踌躇满志捧着筛子走向阳台时,时间正是下午一两点钟的时候,一股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让我瞬间意识到我对天气判断的失误,虽然降温了,但显然这冷空气还是强弩之末,不够力。这三天的平均温度为12-19度,最高21度,还是高了。我感觉温度至少要降到7-12度之间才比较理想。
当然有了北风和干燥的保证,它不至于失败,但一块没有经历过凌凌风霜之气的腊肉,窃以为总是缺了点什么,它必得经历一番风寒彻骨的磨砺,才会具有更醇厚的香气,以及它做为一种年节食物该有的节气感与慰籍感。做的人也一样,必得经过一番观察天象,顺应天时的准备,低温中劳作的瑟缩与僵冷,才更能体会到一种属于农耕社会的的幸福。
另一个筛子晒的是鸡翅,是那种腌制好的奥尔良翅,本来应该烤着吃,我心血来潮,想看看它晒出来是个什么味道,且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