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长白
{ 第三次长白山,不一样的秋日体验 }
[ 24 / 10 / 03 ]
长白山我上过两回,这次来的时间正好是十一假期人最多的时候,所以大家都不打算进景区凑热闹。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而闪亮的清晨,在路上就远远地能看到长白山天池白雪覆盖的锥状山体。从长白山北坡前往西坡的这段G331,也叫作环山公路,不确定是有过一波降温,还是长白山气温低,公路两边的森林的颜色比起前几天又更缤纷了些。





太阳是从森林后升起的,金色的晨光穿过薄薄的叶子,随着车子的行驶,变幻着彩色的光晕,明明暗暗,五芒星闪烁。白桦树被映得雪白的树干,一株株笔直地矗立其间,尤其醒目。
我们每每看到可以停车的地方,就忍不住要踩刹车,走进森林里去看一看。秋天里褪去绿色的树叶是不是连厚度都变薄了?光穿透叶子,也成了红色、橘色、黄色的,交织在林间。清晨的光线是最好的摄影师,我们流连其中,不舍离开。
走走停停,半天了还没开出长白山北坡。







环山公路环绕长白山天池而行,所以总要分岔出一些小路,向着天池的方向。我们拐进一条小土路,G331上的喧腾、车流、嘈杂瞬间都远去了,繁杂的枝干肆意自由地簇拥过来,时不时地拍打下我们的车身。


这森林深处,是当地农户养殖林蛙的地方,也生长了无数大自然的馈赠,偶尔所见的停在路边的小车,猫猫他们猜测是有人进去采蘑菇、山货去了。

窄窄的土路穿过五彩的森林,落满枯叶的土路上一道道如笔刷似的画下树干的倒影。正午的阳光直射进密林,亲吻着朱红的槭树叶,橘粉的栎树叶和依旧苍翠的松杉;碧蓝的天空,随着车行,在头顶的枝叶间闪现。万物温柔可爱。


除了风吹动树叶,枝干互相拍打的窸窸窣窣声,还有清脆的淙淙流水声。在我们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地方,无数的溪水在流淌。低温潮湿,降水丰富的长白山原始森林里,溪流密集,无数的大河即将从这里启航。

土路来到一个分岔路口,一头有路牌指示通往某观测站,一头未知。这样狭窄的林间小路是通往何处呢,我们又好奇,又心怀期待,沿着小路继续往前。
原来是朝着天池的方向,巨大的碗口似的天池主峰在左右簇拥的茂密枝丫后时隐时现。但是没开多久,小路就消失在茫茫无尽的森林里了。我下了车,往林子里走去。双脚踩着厚厚的落叶的松软,伴随着清脆的沙沙声响。




顺光下的白桦树,树梢残留的金叶子毛茸茸的在风里抖动;迎着光的方向,各种红色的叶子反射着梦幻的光芒,即使落尽了叶子的光秃秃的褐色树干,也冲天似的用力往上伸展,新一年的生命已经开始孕育。




静谧,安宁,芬芳,梦幻得像儿时童话里的场景,似乎可以治愈所有城市生活的伤痕。
从夏天的神农架森林,到秋天的长白山森林,森林让我最真切地体会到当下流行的“疗愈”一词,可以使人摆脱一切念想和挂碍。雪山,草原,年轻的时候我向往那样一种壮丽与辽阔,但在此刻这个阶段,辽阔苍茫会让我生发出一些空旷寂寥的情绪;而森林如同温暖怀抱将你围住,给予一种踏实的舒服和安心。



{ 鸭绿江上游长白县 } 上午这一段环山路,三年前的秋天我曾经走过。那年我原计划去长白山西坡,所以住在松江河镇。在我们到达之前,山上的大雪已经连续下了三天。第二天一早得到消息,西坡景区因为积雪太厚不开放,但是北坡景区开了,所以我们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迅速从松江河开到了二道白河。
这一次,我反着走了一遍那年走过的路。现在的长白山,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热闹。高铁站、机场载来了源源不断的游客。过去双车道的环山公路也不够用了,扩展工程正在进行,所以森林又被刨开了两车道,泥土尚还裸露着,工程车来来回回。过去那种窄窄的公路被森林簇拥着的幽谧意境,在拓宽成开阔四车道后,不得不说体验感削弱了许多。



从北坡到西坡,就看见了头道松花江。冬季水浅,水流和缓,两岸茂密却落光了叶子的树枝在强烈的正午阳光下像一团一团烟雾。
头道松花江是松花江的上游,溯流而上不远,就到了锦江和漫江交汇的地方。

这两道江水风格迥异。水波汹涌的那条是锦江,发源于长白山主峰南麓,所流经的熔岩峡谷高度落差大,因而水急浪紧,过去写作“紧江”。水流平缓的那条是漫江,发源于长白山望天鹅峰北麓,坡度缓,流速慢,故而称作“慢江”。
两江汇流,即为头道松花江。
在广阔的长白山区域,原始森林繁茂,潮湿多雨。降水汇集成无数的小溪,小溪汇聚为河流。松花江、图们江、鸭绿江等东北大河皆从这里发源,浩浩汤汤奔赴远方。
两江汇流,即为头道松花江。
在广阔的长白山区域,原始森林繁茂,潮湿多雨。降水汇集成无数的小溪,小溪汇聚为河流。松花江、图们江、鸭绿江等东北大河皆从这里发源,浩浩汤汤奔赴远方。


如果一直沿G331走,会绕到长白山的南坡景区,所以在G331与S302分岔处,我们驶入了更快捷地抵达长白县的S302。这一条网上评价“风景平平无奇”的就近路线,在西斜的阳光下,却给了我们惊艳的视觉体验。
白桦树细密的白树干里夹杂着一片一片火焰似的红枫。此行第一次看见了成片连绵的落叶松,毛茸茸的松针像是通了电似的发着金光。
夕阳的金光亲吻着森林,大地、公路、河流都通了电似的闪亮。





省道走到尽头,城市的楼房逐渐出现,我们已来到了长白山之南。公路前方,一条河流淌,便是鸭绿江了。鸭绿江发源于长白山南麓,我们少走了一段G331,所以算是错过了最上游的鸭绿江。
这是鸭绿江流经的第一个县,长白朝鲜族自治县。图们得名于图们江,长白得名于长白山,是中国唯一一个朝鲜族自治县。

2021年,我从鸭绿江入海口的丹东溯流而上,走到了辽宁、吉林两省交界的浑江、鸭绿江汇流处;而今年我要从鸭绿江源头的长白顺流而下,直至上次的终点。
下午时分,斜阳的光芒如一层金辉铺撒在鸭绿江平静的河面上。虽然已经见识过图面江两岸,两国的城市隔江而立的情景,但当我们站在长白县的鸭绿江边时,还是惊讶于江面竟如此之窄,邻国的城市竟如此之近。
而且,比起图们江,这一段鸭绿江边没有高耸而严密的铁丝网。不过五六十米宽的河面,就如同我在杭州隔着大运河望对岸。
五六层的带烟囱的楼房、盖到一半的厂房、挂着领袖照片的公共建筑、山上的纪念塔、红墙的火车站和铁路、碧绿的菜地、破败的棚户区……都细节分明,清晰可见。






因为没有铁丝网,这边的市民竟能下到江边的沙洲上钓鱼——感觉钓鱼线要是甩得太用力,就甩到朝鲜那边去了。

相比图们所对着的南阳只是一个劳动者区,与长白县隔江相邻的惠山市,是朝鲜两江道的首府,相当于省会的水平,城市规模要大得多。所以,当猫猫他们开车去追日落时,我独自沿长白县江边几公里长的木栈道一直往前走,想尽可能多地看一看对岸的城市面貌。


对岸的城市,惠山,沿着江流绵延了十数公里。平房、楼房错落而密集,五六层甚至更高的楼房,板板正正的造型,类似我们八九十年代城里的房子;水泥构造,除了悬挂着领袖照片的敦实庄重的公众建筑外,大部分外墙都涂浅色调的红、黄、蓝、绿。色彩间杂搭配,沐浴在温柔的夕阳下还挺安宁静谧的。
更重要的是,这里看得到人了——沿边境巡逻的士兵,盖房子的工人,种菜的人,走路的人,骑自行车的人,开卡车的人,公交车里的人,甚至隔着江冲我们招手的小朋友……当火车进站,当自行车、摩托车或快或慢地开过,当人们站在树下聊天……那些画面中出现了动态的元素,忽然就有了一种真实感。








鸭绿江在长白广场凸出的沙洲拐了个弯,向南的河流转而向西。太阳从水面与城市的暗影后渐渐收起最后一线红光。
他们看完日落,来到长白广场前的阅江阁找我时,我正在和一个旅居的大叔聊天。唐对猫猫说:“我就说吧,小诺肯定又跟人唠嗑去了。”
旅途中我习惯性地会和遇到的当地人,或者同是旅行的人闲谈。从他们口中得到的信息,虽然不一定和书本中那么准确,但一定生动鲜活。
大叔已经在长白县停留了几天,他告诉我,溯鸭绿江而上,大约20公里,有个二十一道沟,是江面最窄,离朝鲜最近的一个村,他明天要去那里看看。
他还指给我看,对岸哪些楼房装了玻璃,哪些没有玻璃,呼呼地飘着一层透明塑料膜,说道,在朝鲜,玻璃是稀缺物品,大部分人家都用不起。所以,即使盖了楼房,窗户却是空的,像一个个方形窟窿;而且楼房里也依然靠烧煤炭取暖、做饭,所以楼房顶上竖着一根根烟囱。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爬到塔山的顶上去看全景。远远地俯瞰过去,细细的鸭绿江从密集的房屋之间蜿蜒流过,并不太分得出哪是江南,哪是江北。长白的楼房密集地从我们的脚下延伸到江边,惠山的楼房也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依山而上。和图们看到的一样,对岸在清晨升起浓重的白烟,一团团缭绕在晨光里,光雾迷离朦胧,像是神秘地拉上了一层纱帘。




太阳下山后,天很快就黑了。长白县依山而建,一排排整齐的楼房层层递升。灯光亮起,每一栋楼房的侧面,竟然都装饰了朝鲜族风俗画面的灯带,灯光明亮,颜色绚丽。但是比起长白山北坡的二道白河,长白静谧许多。
晚饭后,我们又回到鸭绿江边。木栈道上只有少少几个散步的当地人。对面几乎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几户楼房窗里亮着灯光,映着幢幢的山影。夜色中的鸭绿江水墨黑一片,连水波都消失了,仿佛静止。
这是鸭绿江刚刚离开长白山源头的河道,从这里,它要一路冲破高山峻岭的阻隔,奔袭790多公里,直至流入黄海。而我接下去三天的行程,将与它为伴。



- To be continu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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