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
经历过生,也送别过死亡。
三十余载,参加过不少大大小小的葬礼。
年幼的我还不懂死亡,印象模糊中妈妈匆匆带着我。到了外公家,看到大人们围着外公的床榻默默哭泣,外公看起来好像又累又困。夜很深了,妈妈安顿我在走道搭起来的一张木床上睡觉,昏暗的走道,害怕中模糊地睡着。
第二天,站在家门口,妈妈似乎很忙,每当村口又哭声传来,妈妈和大姨就嚎啕大哭的去迎接村口哭着的人走来,那时候懵懵懂懂,画面却很清晰。外公对我来说很模糊,只有在床榻上的最后一刻画面和我躺在隔壁床上用假电话和外公打电话“喂,外公,喂,外公”。
经历的第二个葬礼,是爷爷的葬礼。爷爷的葬礼是在炎热的夏季。夜里伯父通知我们赶紧过去。夜路里打着手电筒,思绪有点糊混乱不安。到了家里,爷爷已经给穿上了寿衣。姑姑清理这为爷爷吸痰后的用品,奶奶在旁哭泣。妈妈伯母张罗着。我和小姐姐,并不懂哭泣,偶尔在玩笑时候,还担心给人看到会不会指责我们。换棺中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了爷爷脸上盖得纱布无意滑落,好像有了霉点。
第三个葬礼是父亲的葬礼。父亲走的那天下午他异常的安静,也不疼痛,我带着孩子错过了呼吸最后停止的那一刻。回到家里父亲在客厅的木板上,已经换了寿衣。他本来就疾病折磨的脸上显得更加暗淡。走到父亲耳根说声爸爸我回来了。并没有哭泣。整个葬礼没有哭泣,只是在以后日子的无人夜里,想到父亲就心里暖潮,眼眶发热。
神父对父亲做了礼赞,我们唱了圣歌,送父亲到了火葬场。哥哥摸了父亲冰冷僵硬的脸颊,而我始终不敢动手,眼底一遍遍的看着从冰棺里抬出来的父亲,想深深记住父亲最后的容貌。和哥哥一起推他进了火炉房。一个时辰的等待,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脑袋空空荡荡,回想的全是年幼无知时候的对父亲的亏欠。
回家后和母亲一起整理父亲的衣物,我给他买的新毛衣,他连商标都还没拆,他一次都还没穿过;父亲的手账本,字迹还是那么漂亮。我留了一张作纪念。
离世前几年还会偶尔给父亲发信息,偶尔拨过去电话,“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后来手机接通了,我吓得赶紧挂了电话。就再也没有发过信息了。
无数次的悲伤和喜悦都想过父亲如果还在世就好了,娓娓道来的和我们诉说着前半辈子的忙碌,和未来生活的向往,即使是小时候让我嫌弃的酒后话多的毛病我都想真切的再感受一次。
最后一次葬礼是奶奶的葬礼。让我异常的想念和心疼奶奶。
收到小姐姐在家族群里发来的信息:奶奶走了。我们四个孙孩从各地驱车回老家。晚年得了阿尔茨海默病。大家都瞒着他小儿子的去世,在去世前还不知道父亲已经在天国了。一直叨念着她的小儿子在医院还好吗?怎么不来看看我。
去世那几夜,我们守夜。深冬的夜里穿了两双袜子,脚还是不听使唤的冷得脚发麻。我们在奶奶的灵堂上打八十分。深夜太寒冷了,我们吃了火锅。
妈妈经过时候,说也就是史无前例了,在灵堂上吃火锅,嬉笑打牌。我们都深知从小奶奶就非常疼爱我们四个,如果有灵魂,也期待真的有灵魂,奶奶,我们慈祥善良的奶奶一定会笑着坐在我们身边,什么也不说就微笑地看着我们打闹,如以前一般,一直如是。
凌晨深夜,哥哥说我们看看阿嫲吧。我和小姐姐一向都很害怕,哥哥说没事。
如果阿嫲忽然睁大眼睛,坐起来,我们怎么办?
走到冰棺前,我和姐姐们在后边,哥哥掀开了盖着的布,我们的奶奶静静的像睡着一般,一点一点都不害怕,这是最最疼爱我们四个的奶奶。
神父一场致辞后,我们送走了奶奶。
我也相信您们一直都在守护着我。
如果有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