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实录

奇特的谋杀案 融融暖意驱走了严寒，初春的冀南平原焕发了新的生机。然而，任县旧周乡新周村里，却显得格外萧条、冷落，因为这里接连发生了几桩怪事。 一九八四年三月十一日二十时零六分，由天津开往武昌的133次直快客车急驰在京广线上，列车临近邢台县东沙窝村东370公里界碑时，司机突然发现前方一百米处有一人躺在钢轨上，旁边支着一辆自行车，司机立即采取紧急刹车措施，但因距离太近，一场路外亡人事故发生了。 邢台火车站公安派出所闻讯，立即赶赴现场勘查:死者系男性青年‘三十岁左右,身高1.60米，黑脸庞，花白头发，上身着兰涤卡外罩，内穿烟色绸中式拉链棉袄，下身穿兰色绒裤毛毕几外罩，脚穿红底带花尼绒旧袜，家庭自做黑色布鞋。死者上衣兜内有自行车执照一个，上写:任县旧周乡新周大队牛金路。内有小女孩照片一张。尸体位于上、下行线中间。经对事故现场分析，结论是:死者违章穿越道口,在线路久留，火车撞伤头部死亡。 三月十二日，牛金路的父亲牛春堂、哥哥牛银锥、妻子 杜秀兰、大伯牛玉晨、堂兄牛琴书及乡亲范更申等人，先后前往车站派出所和现场认领遗物，辩认尸体。牛银维、牛琴书、范更申三人赶到事故现场，天已伤晚，又下起了小雪。他们走近尸体，掀开盖在死者身上的草袋仔细辩认，但见满脸血迹，面目皆非，从衣着、发色等特征比对、印证，认定死者系牛金路。当晚九时许，将尸体运回本村，忌于“死鬼在外不进家”的旧俗，灵车在村外一个场院停放，未行装雅移尸入棺，于十一时葬埋。一场铁路亡人事故至此了结，牛金路在新周村消失了。由于这件事来得突然，人们在悲痛之余，恐惧之感渐有萌生。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在牛金路被火车撞死的同一天，任县旧周乡大驲头的乡民们惊愕地互相传告着:“洪印失踪了……”李洪印，男，二十九岁，身高1.60米，黑红脸，少白头，有些呆憨，说话吐名不清。失踪前，上衣穿绿军褂，内套青粗布棉袄，下身穿中式青粗布棉裤，脚穿高腰解放鞋。虽经乡亲们多方查找，终无下落。后有人反映，前几天看到他和新周村的牛金路搭伴去邢台市了。李的亲属赶忙前去新周村找牛金路，获悉牛已被火车撞死。寻亲不在，又闻恶耗，如同雪上加霜，使得全家惊恐不安。他们想，莫非牛金路之死与洪印有关?家人预感不妙，想“息事宁人”，只在《邢台日报》登了一则寻人启事，即不了了之。 深夜的寂静笼罩着整个新周村，忙禄了一天的人们进入了甜美的梦乡。有一天“咣啷啷”的异响惊醒了正在熟睡的牛元头夫妇，牛元头立即起身想去看个究竟，媳妇一把把他拉住:“深更半夜，你去干啥?”牛元头心里发怵，便躺在坑上，但久久未能入唾。一大早起来，他刚刚步出住室，不禁大吃一惊，他发现昨晚关好的街门敝门着，转回头又见妹妹海田住的北屋紧锁着。妹妹不见了!只见桌子上放着一页纸条，上写:“哥哥嫂子，我在家经常受气，在家不如在外，从今咱们分手了，我来无踪去无影，走后是死是活你们不要找我，再见吧。牛海田，四月五日。”哥哥拿起妹妹的留言，望着屋里凄凉零乱的景象，想起了早亡的父母临终时的嘱托，别离的伤感，同胞的深情一起撞击着一颗纯朴、善良的心。他眼噙泪水匆匆向旧周派出所奔去……. 接踵而来的几桩怪事，相继发生在两个毗邻的乡村。人们由开始的惊异，继之转为思索，随后便是悄悄地议论。有的说，李洪印和牛金路这段日子形影不离，同日外出，一死一失，必有原委;有的说，他们俩人在路上碰上劫道的，吓跑了李洪印，害死了牛金路;有的说，李洪印是个年近三十的光棍汉，大概是他抢走了牛海田;也有的说，牛海田素日与哥嫂不睦，分灶吃饭，这次出走是想嫁祸于人。街头巷尾，众说纷纭，传话中有的添枝加叶，又增加了几分神秘色彩，使得这些本来就怪的事更加离奇古怪。 旧周乡派出所的公安干警，想得更多、更细。他们倾听着群众的议论，梳理着这捆不大不小的“乱麻”，辨析着每个疑点和传说。认为:牛金路家有妻小、老人，生活富裕，没闹纠纷，卧轨自杀因由不足;牛外出时身上带钱不多，自行车留在现场，图财害命也有些牵强;李洪印有点傻气，走失的可能性不大，为何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牛海田平日从未流露过出走的念头，且又胆小怕事，一个二十一岁的大姑娘竟敢独自出门，又写下留言，是呕气所致，还是别人勾引，别有图谋?疑云迷雾，析疑不解。一天，牛元头跑到派出所报称:其弟牛海妞深夜在后院牲口棚外曾两次看见牛金路“显魂”。只见魔影游荡，喊不应，追不敢，疑是招魂撞鬼，吓得毛骨悚然。派出所干警听了不禁一阵好笑，因为死而不能复生，幽灵不会重现，这是唯物主义者人人尽知的。于是找到牛海妞亲自询问，牛说确有此事。奇异情况的发现引起了干警们更加深沉的思索，并报告了县公安局。 三 根据县公安局决定，新周村破案组成立了。为摸清底细，办案人员召开座谈会，访问知情人，围绕着牛金路明查暗访。随着调查的深入，新周村牛培基、牛国妮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今年四月他俩外出途经邢台车站，晚七时左右，看见一男一女在站台走动，看背影很象牛金路和牛海田。群众也反映，牛金路与牛海田关系不正常，过去俩人结伴外出过，李洪印失踪前，牛金路几次 来找过他 ...…. 这些线索，使案情更趋复杂，破案组经过认真分析，认为牛金路还活着!那么他现在哪里呢?他们根据牛金路亲属们对这件事的态度和表现，决定首先询问牛金路的哥哥牛银锥。八月十五日，牛银锥在干警面前沉默不语。八月十六日仍未说出有关牛金路去向的只言片字。但是，破案组的同志分析他是知道一些内情的。经过反复耐心的做工作，牛银锥终于说出:“牛金路确是没死。七月中旬，我在刑台姑姑家曾见过牛金路和牛海田，后来又给他们送过衣服和钱。”牛银锥又说:“我问过牛金路为什么要逃跑，他说那天去刑台返回途中碰上坏人劫走了他的自行车，他在追赶时那人被火车撞死了。他怕追究自己的责任，就与死者换穿了衣服。假冒死了。”同时，牛银锥还交出牛金路日前来信一封，落款是:大同市齿轮厂碱铺附属农场。并陈述了他们当初辨尸不细，以至认假为真的有关情节。 牛金路果真没死!那么牛金路讲的已被火车撞死的坏人是谁呢?破案组再次研究了事故现场，访问了火车司机。司机说只见有人躺在钢轨上面，并未发现其它情况。事故现场勘查图上标明，在路轨上、下行线两侧有三片血迹，死者的两只鞋又散落在南北相距三十余米的地方，这显然与牛金路的说法不相吻合。联想牛金路与牛海田的暧昧关系，李洪印突然失踪的前前后后，以及牛金路与李洪印体貌酷似等情况分析，越发感到牛金路出逃原因不明，疑嫌重大。破案组认为，只有抓到牛金路，才能解开疑团。于是，进发山西大同，捉拿牛金路的方案形成了。他们首先找到了牛金路和牛海田的照片，问清了他俩的体貌特征，牛金路胸前有块桃形伤疤°同时，部署力量，控制通往大同的信件、电话、电报和外出的行人，以防走漏风声，打草惊蛇。八月十六日下午四时，县公安局刑侦队长赵队带领两名侦察员，顶着盛夏酷署，踏上千里追踪的行程。 四 西去的列车全速前进，执行追捕任务的三名侦察员的大脑也在高效率运转，运筹这场短兵相接的战斗。八月十八日下午六时许，他们不顾征途的疲劳，冒雨来到大同市公安局。在他们的大力协助下，当夜十时左右驱车来到远距市区五十多里的碱铺农场。拿出牛金路二人的照片，让场长辨认，场长接过照片，脱口而出:“这是我们场的赵树江、姜焕珍两口子。”意外的认定，使赵队长为之一惊。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向场长仔细询问了赵、姜二人的来历口音、进场时间等情况，断定就是牛金路、牛海田!于是按预定方案来到牛金路和牛海田的住地。传达室的老秦头按事先安排扣响了房门:“小赵起来,场里让你去开会。”这时，听到屋内有一男一女在小声嘀咕。不一会,一个年近三十岁的男子步出了门槛。赵队长问到:“你叫什么名子?”那人说:“我叫赵树江。”赵队长箭步上前用力扯开了他的衬衣，一眼看到了他胸前特有的一块桃形疤痕。“什么赵树江，分明是牛金路!”说话间，一副亮铮铮的手铐卡住了他罪恶的双腕。牛金路即刻瘫倒在地上。懊丧地说:“想不到我 逃出千里之外，还未跳出你们的手心。” 在任县公安局看守所的审讯室里，牛金路在威严的干警面前，被迫交代了作案的全过程:牛金路与牛海田是隔墙邻居，早于一九八三年开始，就已勾搭成奸。为达到长期姘居之目的，牛金路予谋了诈死埋名，逃往他乡的罪恶计划。一九八四年春 节前，物色了和自己长相年龄相似的李洪印为替死对象，春节期间利用看戏等时机频繁与李来往，逐渐唤起李的好感。同年三月三十一日，以介绍对象为名，将李骗出，二人同骑牛的自行车去邢台。骗李到邢台市工人浴池洗澡。牛以李穿着太寒酸为由，与其换穿了衣服。后到街上逗留到下午返回。晚七时半来到铁路道口，二人走近铁轨时，一辆货车由南向北开来，牛随即将李猛拽一下，李连人带车倒在水泥枕木上，被撞昏，火车开过，牛犯见李还在呻吟，随手掏出身上带着的小刀，向李头部猛扎数刀，致李死亡。为掩人耳目，伪造杀人现场，将李的尸体挪在另一铁轨上逃窜。133次列车开过，排除器将人、车一起抛出路外二十余米。深夜，牛窜回牛海田住的北屋，述说了他害死李洪印的经过。牛海田将其窝藏二十六天之后，于四月六日凌晨二人出走。此间，牛曾两次欲逃，因怕人发现，未得脱身。牛海田临走时，为避嫌疑，留下遗言，制造了因生气出走的假 二人先后流窜到邢台、石家庄、山海关、北京、大同等地，为逃避追踪，更名换姓，或假扮夫妻，或兄妹相称。今年四月曾被大同市公安机关收审，今其返回邢台。遂隐匿在其姑家。后又逃回大同，在碱铺农场扮成夫妻当了临时工。 现已证实，凶手牛金路杀死李洪印的过程与事故现场图的记载吻合，牛金路匿藏的李洪印的衣服大部被查获。经开棺验尸，死者确系李洪印。经询问同案犯牛海田，其供述与奋金路一致。至此，这桩奇特的杀人案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