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记
我喜欢旅行,是因为旅行能让我回到真实之地。比如,对面老人深褐色的皱纹,凹凸不平、粗糙、坚硬的布纹。我的手触摸到衣料那刻,整个身体惊颤了一下。那是一种长久隔恒在真空里,突然闻到青草香,露水沾湿手指尖的感受。有次,我回到外婆家,这种熟悉的感受在暂停多年后又覆盖了我的身体。谁说辽阔、深远的感受只能在大海、沙漠、宇宙中才能感受到啊。我洗澡,热水浇在我闷热的皮肤上,抬头望见窗外,山坡上生长的玉米,笔直傲拔于地间,才不管你有没有回来,今年是否大旱,它们就自顾自生长着,无论炎热潮湿,只要种下,便生长。这是一种我学了好多年都未学会的品质——骄傲,自顾自地生长,天气、人群、新的水泥建设都不能妨碍它的生长。
可惜,柏油马路上通往钢筋水泥的大城市,载着财富的可能性,一批又一批的人顺着公路去了城市,乡里的水泥地不断变宽变多,取代了农田,蛙声愈发空旷、寂静,回声在田间绵延不绝。外婆说了一句:大家都有钱了,一家五口人却在三个地方,好难聚在一起,以前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饭的场景越来越难了。可是大家变富了吗,好像并没有。外婆,出生于建国前一年,经过了好多事,目睹一代又一代人的变化,外婆觉得变化太快太大了,几十年间思想、观念更新得太快,年轻一代的脚步太快。太多的人出生,太多的人死去,外婆的内心有种巨大的孤独,像是上个世纪客厅里的行李箱,明明知道很多故事,却没有人愿意打开这个箱子,听这里面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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