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拉斯·莱德克的遗嘱7

7. 达特茅斯的旅馆老板

克莱德·菲尔莫尔的故事（续）

亲爱的史蒂夫，

我因此逃脱了一场大难，逃离了两个贪婪成性的恶女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相比，这次冒险几乎可以算作一个简单的轶事。

那个著名的夜晚，我在利物浦的小巷里转了很久，但最终在清晨找到了火车站。我跳上了开往伦敦的第一班特快列车，愉快地回到了我的酒店房间。两天后，我再次踏上了冒险之旅，前往德文郡。8月13日，在帕丁顿，我乘火车到达托基，然后乘坐出租车前往达特茅斯，这是一个位于达特河河口的风景如画的小港口，据说十字军东征时曾在这里登船。而我的十字军东征也在这里继续进行……

最近几天，天气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与我“被囚禁”期间阳光明媚的利物浦相比，达特茅斯在强劲的风中显得几乎阴森可怖。许多乌云在阴暗的天空中奔跑，呈现出与此地海岸线相同的灰暗色调和动荡不安的景象。

夜幕很快降临。我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名叫乔治·托马斯的人的地址，这让我倍感欣喜，因为那是一家小旅馆。因此，我有了一个现成的借口去接近他。那是一座普通的建筑，分为两层，用灰色的粗石块建造，屋顶覆盖着石板，就像该地区的大多数房屋一样。它被命名为“海鸥旅馆”，这个名字并没有太多的想象力。它的招牌在风中呻吟，似乎与附近众多的海鸥一起合唱，这些海鸥在我头顶上盘旋，发出哀鸣。而背景则是喧闹的灰绿色大海的声音。

这是否是一个不祥的预兆？我在拉起大衣领子时自问。我按下了门铃按钮。不！上天站在我这边：来迎接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乔治·托马斯，而且他看起来非常友好。他大约四十岁，看起来相当强壮。一头浓密的头发在他那张和蔼可亲的脸上闪耀着光芒。

“天气真糟糕，”他说着，把我引进一个雅致但有点昏暗的客厅。“显然，客人也不多！而且我们还在夏天呢！”

的确，房间里空无一人，除了旅馆老板，我既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其他人。风在窗户上发出凄厉的呼啸声，仿佛在强调这个地方的孤寂。

“我给您来点喝的？”他愉快地继续说道。

“是的，一杯啤酒。我整个旅程都在梦想着它！”

“那我请您喝！您是我这周的第一个客人，必须庆祝一下！不过我猜您不会待很久……”

“确实，两三天，不会更久。但……您是怎么猜到的？”

“简单的推理，”他说着微笑，并用下巴指了指我那不大的旅行包。

他给我倒了一杯啤酒，我们又聊了几句闲话，然后我回到了我的房间。房间有点质朴但很舒适，位于楼上，可以俯瞰大海。我躺在床上思考着。一切似乎都进行得很顺利，我的调查条件似乎非常有利，以至于出于谨慎，我决定推迟提出那个让我迫不及待的问题。但无论如何，我并不着急。我很可能整晚都有时间来讨论这个话题。

事实上，一切都如预期般进行。更好的是，旅馆老板问我是否介意与他共进晚餐。由于缺乏顾客，他的妻子离开了几天，去首都与她的父母团聚。这是一顿简单而乡村风味的友好晚餐，虽然没有达到泰勒姐妹的顶级水平，但我仍然觉得非常美味。我特别喜欢厨师制作的康沃尔馅饼，厚实、金黄且热腾腾。由于气温骤降，我的食欲大增，这使得我更加享受这顿饭！

然而，不时有窗板拍打的声音打扰我们的盛宴。每次我的主人都会从桌边起身，去固定那个罪魁祸首，最后他把所有的窗板都关上了。

无论如何，他在给我端上咖啡和白兰地解释道，我总是在睡觉前把门窗关好。而且我会把所有东西都锁上两道锁！

“哦？为什么呢？”我点燃一支香烟后问道。

“因为两重保险总比一重好！”

“你是什么意思？这里不安全吗？”

“正是如此。”他以严肃而忧虑的表情回答道。

“嗯……这真是令人惊讶！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人们彼此都认识……”

“小偷很少是定居的，先生。”

“你是指吉普赛人？”

“吉普赛人或其他任何人。无所谓。可以肯定的是，我被盗过三次。所以你会理解我现在采取一些预防措施……”

他的眼睛，直到现在还带着笑意，如今已经改变了表情。当他喝完一杯白兰地时，我看到一种复仇的光芒从他半闭的眼皮间透出来。

最近的一次，我差点就抓住它了……但是那只动物比我聪明！它把我关在厨房里，骑着我的自行车跑了！为了安慰自己，我买了一辆新的。真是一件小巧的杰作，我非常自豪。来，我带你去看看……在我看来，这次参观并没有必要，但我很难拒绝他的邀请。看到他所赞美的物品后，我不得不承认那是一辆非常漂亮的自行车。回到桌子上，我决定切入正题，问他是否认识泰勒姐妹。尽管我做了描述，他还是想不起来。他搓了搓脖子，笑着回答道：

在我在这里自己开店之前，我曾在利物浦的一家酒店工作。我见过很多漂亮的女人……但我不能告诉你们，你们的朋友是否在其中。当然，这是有可能的，但我不能肯定……我开始感到不安，心生疑虑：这两姐妹会不会只是编造了关于这个预言家的故事？我立刻询问了乔治·托马斯。当我听到他的回答时，我感到无比的宽慰：

“是的，当然，我非常清楚你在说谁……你说的是鹰眼，对吧？但是……你脸色苍白！我再给您来点什么，先生？”

“好的，非常愿意。”

我品尝着我的白兰地，感到格外愉悦，因为它让我想起了那只鹰眼的惊人力量。

“秃鹫头”这个绰号也很合适，因为据我所知，他确实像一只秃鹫。他瘦削、驼背，头上只有一层白色的绒毛，眼睛异常固定，能看到许多他实际上看不到的东西，因为我们的“猎鹰”实际上像鼹鼠一样盲目。我不知道是否是他的残疾激发了他的天赋，但人们可能会这么认为。无论如何，他的效率令人畏惧。我没有亲自与他打过交道，但所有接触过他的人都一致认为，他总是能把他们引导到正确的方向，从而帮助他们找回那些他们急切寻找的贵重物品……甚至是失踪的朋友！

“但是……那为什么您没有请他帮忙找出那些抢劫您的人呢？”旅馆老板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嗯……因为我不认识他……因为他住得离这里很远……总之，我不会为了几辆生锈的旧自行车和一些餐具去打扰他！”

“您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乔治·托马斯皱起眉头，深思熟虑，然后让我大松一口气地说：

“知道。在伦敦。怀特查佩尔区……至于具体的街道……嗯，我记不起来了。我明明记得就在嘴边……我肯定能想起来，因为那名字有点诗意，与那个地方形成了对比……一个月亮……一颗星星……半颗星星之类的……”

“半月街！”我叫道。

“是的，就是这样，”他赞同道。“别问我号码，我不知道。但我确信你不会难以找到他。”

“当然了，这样的人可不多见！”

旅馆老板若有所思地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然后问道：“让我猜猜……我想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吧！”

“如果说不是，那我就是在撒谎。但请相信我，我非常高兴，愿意在这里多待几天，或者至少支付一整周的住宿费用！”

乔治·托马斯耸了耸肩。“别这样，别那么荒唐。而且，我也不缺钱……但你还是告诉我，为什么你打算找鹰眼帮忙？”

需要几杯白兰地来支撑我的解释，这些解释虽然基于一部分现实，但随后却大大偏离了事实。因为我显然不能向他详细透露这件事。将近午夜时，我扑倒在床上，笑得打嗝，想着我那荒诞的故事。失踪者名叫玛乔丽，非常漂亮，但在这里，虚构已经超越了现实。我爱她至死，多年来一直在寻找她，甚至环游世界也未能找到她！我最终自己也相信了自己的故事，以至于可怜的乔治·托马斯听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玛乔丽，我失踪的心爱之人，还有她那美丽的金发……

被风的刺耳呼啸声所催眠，我在这迷人的画面中安然入睡。因为我现在确信自己即将达到目标。鹰眼会准确地告诉我，我未来的妻在何处等我……但在夜深人静时，我突然惊醒，成为噩梦的受害者。我梦见泰勒姐妹像两只黑豹一样，偷偷溜进了我的房间……外面，风猛烈地吹着，雨点敲打着百叶窗。然后我又钻回了被窝。但不久之后，我猛地坐了起来。我似乎听到了一楼传来一声奇怪的咔嚓声。

我竖起耳朵，怀疑更加强烈了。似乎有人在房子里活动，动作如此隐秘，以至于我难以相信那是房子的主人。然而，这房子里只有他和我两个人。我想到了他曾经遭受的多次盗窃。我不是一个会犹豫不决的人，在我冒险的一生中，我已经积累了一定的应对危险的经验。肯定不是一个吉普赛人能让我感到害怕的！

我匆忙穿好衣服，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楼。但什么也没有。尽管我很小心，但那个徘徊者可能已经听到了我的动静。但他到底藏在哪里呢？也许他已经溜走了？

我点燃了一支蜡烛，去查看各个门。因为在这不停的雨中，他的经过肯定会留下痕迹。我很快就在服务门附近发现了痕迹，那扇门竟然没有上锁！那天晚上，房主违反了规定。但在我用那些荒诞的故事逗他开心之后，我实在不能责怪他的疏忽。我在摇曳的烛光下检查了周围的环境，然后回到服务门，心想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那个徘徊者可能没有走远。我打开门，风猛烈地灌了进来，立刻吹灭了我的蜡烛。

尽管下着雨，我还是决定绕着房子转一圈，确信我的家伙就藏在某个地方，紧贴着墙壁或躲在我到达时瞥见的棚屋里。由于建筑物后面的岩石墙包围，地形比预期的更加崎岖。而黑暗也没有帮上忙……但猎物比预期的更狡猾。当我第二次绕着房子转时，它在我背对棚屋的那一刻，狡猾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立刻明白我面对的不是一个业余选手。攻击如此猛烈，以至于我被狠狠地摔在泥泞和岩石遍布的地面上，甚至没有时间做出反应。我的攻击者对我施以暴力，狠狠地打了我一顿。我被迫装死了几秒钟，然后蜷缩成一团，猛地撞向他的腿，把他也推倒在地。

我刚刚恢复了平衡。随之而来的是一场激烈的肉搏战，我们被迫离开了房子一小段距离。我们在倾盆大雨和几乎完全黑暗中搏斗。然后，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月光穿透了一片云。我终于试图调整一个有力的左钩拳。但我没有击中目标。我的对手预判了这一击。然而，他的突然闪避使他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我警觉地等待着，拳头紧握。他不再动了。显然，他被击晕了。他在摔到一块石头上时肯定受了重伤……但这是他自找的！

雨水淋漓，我回到屋内去通知旅馆老板。他可能还在酒醉未醒，因为他对我的呼唤没有反应。我走进他的房间，却只看到一张凌乱而空无一人的床！我又折返回去，在屋子里一边走一边喊他的名字，但毫无回应。一个疑虑抓住了我。我很难理清思绪，因为我仍然感受到那场盲目斗争的暴力。

我点亮了一盏灯笼，立刻又走了出去。我的对手的尸体仍然在原地，完全不动。原因很简单：他在跌倒时头部撞上了一块大石头，石头上还淌着血和雨水……正如我所担心的，他并不是一个陌生人，而是我那友善的旅馆老板！

双重而悲惨的误会在一瞬间显现出来。这个虚构的流浪者源于我的噩梦和风的哀鸣。乔治·托马斯被我的偷偷摸摸的行为惊醒，他竟然把我当成了他所害怕的那些小偷之一。而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报复的机会。像我一样，他也是黑暗的受害者，被他的怨恨蒙蔽了双眼，他像野兽一样扑向了我……我俯身检查他。可怜的人！对他已经无能为力了……他那僵硬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恐怖表情再明显不过了……多么糟糕！多么可悲的错误！这具尸体、这些岩石、这场雨和滴落的鲜血，构成了多么可怕的景象……

我闭上眼睛，试图说服自己这是一场噩梦。然后，我回到旅馆，思考当前的情况……这情况在我看来极其糟糕。人们不太可能接受我的说法，我也不太可能在没有谋杀指控的情况下脱身，即使这只是一起意外杀人事件。在最好的情况下，我的调查也会被大大延误……恐慌感席卷了我。我必须立即离开这里，甚至不能等到雨停！我想到了那件不幸的人非常在意的东西……在收拾好我的东西并从死者的物品中找到一件防水外套后，我匆忙离开了达特茅斯……骑着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