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试（九）—再读陈寅恪《柳传》一九五、2024-07-12

云帆济沧海 网图侵删

葛藟 网图侵删

高山崔巍 网图侵删

长风，比喻志向远大，不畏艰难，奋勇前进。李白《行路难》：“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韬，掩藏，杜牧《感怀诗一首》：韬舌辱壮志，叫阍无助声。翻然，忽然改变。《文选 陆机 谢平原内史表》：“而一朝翻然更以为罪，蕞尔之生尚不足𠫤，区区本怀，实有可悲。”皋，通“高”，皋门(古时王宫的外门)。萦，牵缠；牵挂《诗·周南·寥木》：葛藟萦之。红，功绩。杂与，众多因素对于：孙武《孙子兵法·地形篇》 “是故智者之虑，必杂于利害。杂于利，而务可信也；杂于害，而患可解也。”崔巍，高峻的样子。《楚辞 东方朔 七谏。初放》：“高山崔巍兮，水流汤汤。”

诗意：一二句：（张、李之流？）远大的志向或是疏忽或是密集，（但）始终不曾掩饰：矫健的野鸡忽然想到取得上皋之地（胡案：是描写满洲之志向？）；三四句：蒹葭荻花在废弃的水浦里横跃秋空，风烟在夜里连接上了虚妄的波涛（胡案：是句似乎是描写义军之不堪？）。五六句：云彩的艳丽掩盖了当是景色急促的变幻，功绩的高远纠缠了众多高大（利益）的参杂（胡案：似乎是说明朝廷内部的杂乱）。七八句：回头一看龙兴之地亦不能守护，国家真要失去（保卫）的力量？

是诗似乎为河东君为卧子分析彼时之三种力量，或能解释此诗也。

其八云：鱼波唼唼水新周，高柳风通雾亦勾。晓雨掠成凉鹤去，晚烟棲密荻花收。苍苍前箙鹰轻甚，湿湿河房星渐赒。我道未舒采药可，清霜飞尽碛天揫。

先生笺曰：寅恪案：“湿湿河房星渐赒”及“清霜飞尽碛天束”可与卧子诗第六首“天南迹北共秋河”之句参证。“我道未舒采药可”之句，检《晋书八〇王羲之传附许迈传》云“初采药于桐庐道之桓山。饵术涉三年，时欲断谷。以此山近人，不得专一，四面籓之。好道之徒欲相见者，登楼与语，以此为乐”，可知河东君以许玄自比，此点前论第三首“人似许玄登望怯”句已言及之。但此首有“采药”之语，据《许传》之文，采药下即接以登楼见好道之徒一事，然则第三首“人似许玄登望怯”之意，恐是自谓怯于见客，与许氏同，非关体羸足小。其《与汪然明尺牍》第伍通云“弟所汲汲者，止过于避迹一事”亦是此意，可取互参。复据前引钱肇鳌《质直谈耳》所载河东君居佘山时蠢人徐某以三十金求见事，佘山邻接横云，钱氏之言或即与河东君此诗之意有关，亦未可知也。今释“怯”字之义与前说有所差异，似今解较胜。茲依郑笺毛诗，间具别解之例，姑备两说，以待读者之抉择。

抑更有可笑者，河东君于崇祯八年作诗之际以许叔玄自比，而以卧子比王逸少，盖卧子此时虽是云间胜流，名闻当世，然其地位止一穷孝廉耳，目之为王右军已嫌过分矣，至崇祯十三年冬间河东君访牧斋于虞山之半野堂，初赠钱诗有“江左风流物论雄”及“东山葱岭莫辞从”之语，则以牧斋似谢安石，而自比于东山伎，）盖牧斋此时以枚卜失意家居，正是候补宰相之资格，与谢太傅居东山时之身份切合也。由此言之，河东君不仅能混合古典今事，融洽无间，且拟人必于其伦，胸中忖度毫厘不爽，上官婉儿玉尺之誉可以当之无愧。不过许叔玄东山伎之船亦随王逸少谢安石之水，高低涨落，前后不同，为可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