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会走散
7岁看老,有什么是不会变的?
上学时一位同学说,朋友应该要常联系,要是两周不联系,就不是朋友了,就再也联系不上了。他说我是他的好朋友。我说我不会主动联系人,他说他喜欢主动。我对朋友的定义虽不同,也不相信我们能保持联系多久,但我确实想收到他的消息。
我并不想看他的qq空间,觉得公开给熟人的不是心里话,是面具。我期待能被联系,感受自己在对方心里有个位置。自私的想法。
从学校分开后,我们自然失联了。我时常想起他,便反常地联系了他。客套地聊了自己在忙什么,焦虑什么,那语境让心里话显得尴尬、肉麻、生硬。他没有讲自己的事,我只记得他说太忙了。
这些年下来,似乎所有人都非常忙,除了我。感觉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系,似乎在逆着社会化时间表过人生。
可是我站着没动啊,我追求不变啊。人们都在动,你就是逆着的。
有位聊得不错的发小,小时候我俩常一起打游戏、打球。上学时他聊到本地人的生存压力,说外地人怎么样,有钱人的笨孩子留学回来怎么样。后来他也去了国外,硕毕回来后见了两次,他依旧会聊过去的话题,表达方式变成了中英双语,还多了句口头禅:在国外这么久。犹记得小时候他很瞧不起海归,以及中英混杂的说话方式。过年时他群发了祝福给我,我说啥时候回家看父母可以一起聊聊天,像小时候那样。他说回来时告诉我。几年过去了,再没联系过。
家人退休后,隔三差五会出去穷游一趟,以博物馆和古迹为主要目的地。回来后,他多了一句口头禅:去了这么地方……就像我发小那句。家人说的都是些无所谓的感受,人们不去也知道那些事,甚至他自己过去也知道,但就是要先说那一句。
我们能聊的事越来越少。人看得多了,在虚拟世界里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没有看不到的,人却反而变得狭隘了。本来都是个立体的面团,两个一碰就能滚起来,现在被擀薄了,成二次元了,非得完美贴合才动得起来。
被动灌输得太多,人就会失去主动了解的能力。而人本就是偏见的奴隶,只愿了解自己接受、看得懂的那面,或是被灌输大部分人关注的那面。事物本有很多面,人、社群的聚焦只会让阴暗面变成黑暗面。
我相信人们要遇见两次,第一次是命运的安排,第二次是念念不忘的回响。当人们走散时,我会选择站在原地。如果人们想来找我,我还在那里,还是原来的我。但再没有第二次见面。
人与人的相见相识就像两条线,短暂平行、相交,随后迅速远离。似乎只有两极,跨过某个点,吸引变排斥。有人靠吸引改变方向,有人靠排斥。聪明人的线总在改变,彼此纠缠成乱麻。笔直的线很少,它们最终会脱离乱麻。回过头看,若是有两条线持续平行地延伸着,人们应该珍惜彼此,那是用心的结果。
在人生的旅程中,人要不断放下一些东西,拾起另一些东西。放下的,往往就再也捡不回来了。因为人是路痴,往往不知要去向何方,更记不住来时的路。
人与人的联结,就那点回忆,人变了,就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了。再见面,也就不认识了。
记得很小时,大人、发小们对我的评价就是膈(ge三声,不好相处)、傻,这半年又听到了类似的评价。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那么不合群,那么容易让人讨厌。
上学时爱说不想改变,听到类似的话会感觉有共鸣。后来也听很多人说起它,情绪逐渐变得复杂。因为我变了,所以不再相信不变?又有几个人一辈子相信人和世界会永远不变?
在他人眼中,我好像是没怎么变过,不爱说话、不懂社交技巧,理想主义……当我表达自己想改变时,人们又会说多么多么羡慕我,坚持初心,活得简单、洒脱,说世界需要我这样的人,还说拥有朋友没什么好的,有钱没什么好的,享乐没什么好的……
此类言论听来熟悉,拥有宝石的人自然不希望他人也拥有,优越需要羡慕的饲喂。我似乎有时也幻想所有人都维持原状,只有我在改变。若我拥有一两位聊得来的朋友,我会期望更多么?我相信不会。只是人们的关系都无比短暂,总有一方要离开。一些感受消散后,好奇、新鲜、羡慕、体验等,人们便会继续上路。人们天性期待那些,活着的乐趣就是追求更多。对另一些人来说,那些词十分刺耳,像耳边苍蝇的嗡叫。
小学时讨厌集体活动,厌恶聚会、饭局,长大后完全摆脱了它们。小时候独来独往,现在也是。可我犹记得儿时有多盼望见到一年见不了几次的发小,大家一起玩捉迷藏。可我却不想和同班同学一起玩。
我始终需要独立的空间,需要距离、模糊感。在群体中,我追求特立独行,时刻在寻找独处的机会,但离群索居后我又时常想找人聊聊天、参与些活动。以前去哪里都是一个人,说走就走,现在出门期待有人同行。过去没有交心的朋友,却仍期待未来有。
我意识到自己不是那么独的人,更没法像荒野生存里的克里斯托弗那样独居野外。但最终他也认为真正的快乐来自于分享。似乎长大以后最大的消耗来自面对孤独上。
回想过去,自己确实变了很多。也更容易受外界影响了。
虽用起了社媒,但依旧不喜与人发生线上的互动,不看也不懂评论。总感觉线上聊天有种不和谐感,面对虚拟社群更觉异常,因此没有任何聊天群,也不喜欢发帖。不喜欢即时交流、短讯、闲聊。喜欢表达长文字、邮件。
那还社什么交啊?!改变了什么?
很多改变是被动、形式上的,而本质没变。因社群定义了社交模式,其中人难免受影响。人们的表达大多包含了各种规范、暗示,好像我们天生不会说话一样。
人际之事,真是太复杂了。有时也弄不清自己对人到底什么感受。但我清楚,若接触人多一些,我会感觉自己在改变,会看不清自己。
只有看到动物时,我才能清晰感受到内心的那部分纯粹。其实我深知帮不上动物什么,素食、做动保一辈子也无足轻重,完全看不到希望。我只是离不开动物,需要感受自己在真实地帮助动物。
在动物方面也有很多改变,比如以前到哪里都去看鸟,一早起来先背上望远镜出去转一圈。现在顶多是肉眼观察,没事在家边自留地遛遛,不再特意去观了。还有以前出门只背包,讨厌拉杆箱。现在身体不好了,背沉一点腰就会疼。
有些改变着实沉重,比如关于亲密关系。
过去幻想如朋友、知己般的关系,后来发现,自己大概只适合独居,和人一起睡不着觉。问题太多了,又回避又控制,又要亲密又要距离。心太累了。最后,向往的关系变为了相互独立的关系。
其实还有些改变,思想层面、未被付诸行动的。总在对抗一种自我否定,否定过去的自我,接纳人本就是善变、自私的动物,人都一样......那样的自己真让人讨厌。
塔西利亚里有一句话:那时的你一无所有,却强大的让我不敢抬头。我始终记得那时的我什么样,也知道那时的焦虑、痛苦是什么。我大概也不敢直视那时的我,因为知道他会厌恶现在的我。这样看来,我也不是原地踏步,也走上了另一条路。只是我觉得自己没有迷路,能再次找到他。但他不一定想认识我了。
一位老人说:村里那个坏东西,七岁就坏,长大了一样是坏东西。
另一位老人说:人就像白薯,最后都会自己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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