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图上没有名字的地方
在想写点关于家乡的记忆后,特意去高德地图里搜索了一下,在内蒙古和辽宁省交界处,一个叫四家子的小镇,东北方向大约2公里的地方,叫“水泉”的小村庄。但是高德地图里竟没有这个村子的任何痕迹,甚至没有一个小黑点或者一条小路。我只能通过地图上标注的“老王山”(对于我们村子是神山一样的存在)定位到村子本来该存在的区域。于是我心中竟然生起来一点点愤恨,好像不允许我心中这么特别的存在,在地图里却得不到一个名字。那就记录一下吧,地图上得不到的,就放进文字里。
生我养我的家乡就是这样一个无名的小地方,但她却有一个水灵灵好听的名字-水泉。只是这个名字,可能更多的是源于祖祖辈辈的农民先祖们对水的渴望和热爱吧,毕竟在我儿时十几年的记忆里,干旱一直都困扰着每个春天,播种的季节。
我在二十岁以后,就没有回过水泉了。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村子很大,最多的时候有六十几户人家,上院下院南沿北沿,分了好几个区域。我们家在村子的最东南角,到村子中间的大场院找小伙伴们玩要走好远;家里没有水井,去下院担水也要走好远;除夕去叔叔伯伯家拜年,一群小伙伴黑灯瞎火的也要跑好远......跑完了整个童年,村子里仍然有我没去过的角角落落。
记忆里我的家也很大,一座典型的东北农村四四方方的大院子,占了一亩多的地盘,应该有七八百平米吧。院子的布局也很简单,院子靠上的位置是四间石头基底土坯房,房沿上溜着青瓦。靠右的一大片是菜园子,占了整个院子一半的面积,一年四季的蔬菜全靠这个菜园子,夏天吃新鲜的,冬天吃晾干的、腌制的;菜园子的角落里有一棵梨树,在上个世纪北方的农村,水果是奢侈品,这棵树的果子有我此生记忆中最好吃的水果的味道。院子靠左是大小动物们的家,拉车的骡子,过年要用来吃肉的猪羊,下蛋的鸡鸭鹅,承担着一家人改善生活的使命。
房前屋后种满了杨树,柳树。夏天的时候我和小妹在两棵相邻的杨树上系上粗麻绳,垫上布坐垫,就成了秋千,伴着知了的叫声一夏天一夏天的荡,荡着荡着就长大了。挂秋千的杨树也长大了,只是这两颗树并没有向上生长,而是朝着我们高高荡起的方向歪着,树干上也有一圈绳子嘞出来的痕迹,嵌进树皮里,也深深的嵌进岁月里。长大后,每当我回忆起童年,都很想念这两棵树,像是想念两个老朋友。
我出生在这个院子,一直长到大概十几岁上初中的年纪。初中后一直住校,后来又从村子东南搬到了村子中间的一个院子,就一直也没有再回到这里。
新搬进的院子和老院子格局和大小都差不多,只是房子年龄更老了,院子更破旧了,但是因为有看风水的先生说下面有地下河流过,可以打一口水井,父亲便花了大价钱买了下来。 先生说的没错,搬进新家的当年父亲就组织叔叔伯伯打了一口水井,井水又清澈又甘甜。于是冬天不用再受担水的苦。因为水源充足,夏天的菜园子也可以放肆的浇水灌溉,瓜果长的更好了。父亲还在屋檐下种了几棵葡萄树,于是每年秋天我对奢侈的水果有了新的指望和寄托。
我在这个院子又度过了大概十年的光阴。但因为长大了,初高中又常年住校,实际住的时间是有限的。但是因为菜园子里满园的瓜果和清凉的井水,夏天依旧是那么快乐。
一个小村庄,两个大院子,承载了我整个人生之初,直到成年。随着我的长大,村子越来越小了,可能最终有一天,她不仅仅会消失在地图上,也可能会彻底消失,但也就是这个小村子,推着我,推着和我年龄相仿的这一代人,慢慢走了出去,看到了更大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