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点抑郁，看看大概半年前写下的文字，好想哭

我的家乡在江西东部地区的一个小村子，我在那里度过了我人生前二十年，而那二十年里，我一直以为自己虽然过得不是很好，但也不至于太差，一直到我读大学，出来工作，甚至是结婚生子，我才慢慢的发现自己原来一直伤痕累累，而这些伤痕，不少是我的亲人带给我的。从七岁开始，我变成了一个留守儿童，在那之前的记忆我几乎不记得。七岁以后，我和哥哥就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我的爷爷奶奶毫不意外的重男轻女，所以我养成了看眼色行事的习惯，从小我就怕我爷爷，一直到我大学，我从心底里还是有点害怕他。爷爷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很严肃，很少笑，我记得只有过年的时候，他才会笑一笑。奶奶在2022年去世了，她生前是一个喜欢夸大，又比较粗心邋遢的人，喜欢打麻将，我的名字里有一个“zhu”的发音，所以她会喊我“老猪婆”。我哥哥大我两岁，他听力不好，智力一般，情商很低。我七岁他九岁那年，我们俩开始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我记得我们俩像两个童工一样，从小家里的卫生基本都是我打扫，因为奶奶不怎么爱干净，所以她就支配我来打扫卫生，平时的碗都是我来洗，到了周末，还要洗全家人的衣服和鞋子。小的时候家里还有牛，哥哥就被支配去放牛，但是放牛太无聊了，我哥哥就和交换，偶尔他洗碗打扫卫生，我去放牛。春天，到了吃豌豆的季节，一到周末我和哥哥就要早早起来去豌豆田摘豌豆，回到家之后再全都剥出来，手指剥得生痛。夏天到了，暑假才是最难熬的，因为我真的很想很想我妈妈，她们每一年都说来年暑假，一定带我去她们身边，但是一到放假就说去那边的路费太贵了，这一往一返的路费，省下来当零花钱买吃的多好，可是那个钱从来我也没见过。暑假除了要放牛，还要割水稻，天还没亮，我和哥哥就起来了，这个季节水田里的水都比较深，一般都会没过我们膝盖，我们踩在水田里，挥舞着镰刀，弯着身子，熟练的割着水稻。那个时候收割机还很少，用的是传统的打谷机，需要一个人把割好的稻禾运到打谷机上，一个人用脚踩，再把谷子打出来。哥哥是主要的运稻禾的，有时候也会换成我，我们在水田里抱着吸满水沉甸甸的稻禾飞奔，因为不快一点就赶不上爷爷打谷子的速度。每割完一片水田，我们还要一起推着重重的打谷机去下一片田。有时候累的不行了，直立一会儿，身体往后倒，不知不觉会发出疼痛的声音。不一会儿又要再弯下腰，就这样，反反复复。夏天除了收稻子，还有其他的瓜果蔬菜要收，经常和奶奶去收辣椒、茄子、青豆。那么小小的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做这些事情。秋天也一样，即使是上学了，周末也一样要收稻子。这个时候水田要干一些，全是泥巴，有时候没有水，但全是灰，特别是在打谷机旁边，那些灰飞得到处都是，钻进每一个人的鼻腔。我爷爷有咽喉，就是因为常年打谷子吸进去太多灰尘。而我和哥哥，小小年纪也经常一口一口的吐带谷灰的痰。平时中午放学回家吃饭，去学校之前，奶奶会叫我去翻晒谷子，傍晚放学回家后，就要收谷子，我们要把摊在家门口的三四块场地的谷子，用推子和扫把把谷子聚拢起来，把畚斗铲进谷堆，用手把谷子推进畚斗，最后抱起来，倒进竹箩筐里，有时候还要把上百斤重的谷子，抬到屋子里。冬天是真的冷，那个时候路我老家还是土路，一下雨全是泥水，鞋子湿了也没办法换，因为也就那两双鞋。我很小的时候，我们家右侧有一个小水潭，我两三岁的时候差点淹死在里面，据我妈妈说她出去了，我自己去小水潭边洗碗，不知道怎么就掉下去了，路过的一个阿姨在水潭边洗手，看见头发丝，以为是个娃娃，一拎上来，竟然是个孩子，捡了我一条小命。冬天过年那段时间，有短暂的快乐。爸爸妈妈回来了，爷爷奶奶对我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也不训斥我了，也不指使我干这个干那个了。但是现在想想，我也不怎么喜欢过年。过年前家里大扫除，座椅板凳，我得挨个洗，还要抹墙和窗户。虽然爸爸妈妈回来了，可是他们却忙着打牌打麻将，很少会主动来陪我，更不用说关心我，问得最多的还是成绩。一到过年他们就到处串门，朋友亲戚走动，有时候在家请客吃饭，两三桌的饭菜，我和哥哥也得打下手，洗菜的洗菜，收拾碗筷好像成了我的专属工作，他们丢了一地的垃圾，也得我来扫。过完年不久，爸爸妈妈会在一个天还没亮的早晨，背着大包小包离开家里，有时候是趁我没睡醒就走了，他们刚出去打工那几年，我还会哭一哭，后来就习惯了也不哭了。记得小时候都没有手机，靠堂伯父家的电话联系，爸爸妈妈大概一个月左右会打一个电话回来，一开始我们还争着接电话，后来爷爷奶奶让我接电话我也不接，觉得不知道说什么。那个时候其实他们很难，在砖厂里干活，又脏又累，虽然我不是很能理解，但是爷爷奶奶会反反复复的说，让我们听话，因为爸爸妈妈那么辛苦那么累都是为了我们，我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听进去，我是听进去了，而且我还会告诉自己，爸爸妈妈很辛苦，我一定要好好听话。虽然我大半的时间都是和爷爷奶奶生活，但是对他们却是一点也亲近不起来，我妈妈和我说，她刚和我爸爸结婚的那几年，爷爷奶奶没少让她吃苦头，所以妈妈对奶奶也没有太多好感，妈妈经常反复和我说，爷爷奶奶重男轻女，爷爷下田回来那么累，依然要抱抱哥哥，但是在家闲着也不抱我。虽然哥哥和我一样也要做很多农活，但是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奶奶会先给他吃好吃的。因为哥哥从小听力不好，身体发育也不太好，反观我却很壮实，所以他们会特意买一些吃的给他吃，我记得小时候有一个叫“高乐高”的东西，就只有哥哥能喝。家里看电视的时候，爷爷奶奶会告诉我让着哥哥，吃饭的时候我和哥哥坐一排，我总被挤到边边一点点位置。如果我和哥哥有冲突，看起来奶奶会公平对待，但是每次都说我要乖一点，哥哥性格很倔，有时候比较任性也会挨奶奶揍。而我知道我没有任性的资格，所以我一直都知道要听话，从我记事以来，我几乎没有挨过打，除了有一次，我妈妈莫名其妙给了我一巴掌。我小的时候，奶奶经常说我和哥哥生反了，把女儿生的机灵活泼，把儿子生的老实内向，原来我以为这是夸我的好话，长大了才明白原来是我不配机灵活泼。有一件事情我印象很深刻，有一年夏天，有一天风很大，又下雨了，我想着奶奶在田里务农，没有带伞，我怕她淋雨，所以我去给她送伞，等送到的时候，因为风太大了，把伞给吹坏了，奶奶最后责怪我为什么要去送伞，我从小到大没有人为我送过伞。小学结束后，我在乡里的初中上了一年，但是因为有人霸凌我，我又不知道怎么和爷爷奶奶说，爸爸妈妈更不可能知道，我只能说我想转到县城去上学。爷爷很不愿意，因为去县城读书，住宿，吃饭，学费都要花钱，虽然我的成绩还算可以，但是我爷爷说只要自己努力上进，在哪里都一样。后来我爸爸同意了，去报名的时候，爷爷带着我，让我自己去问，到了学校，爷爷都还在说，在哪里读书都是一样的，在我的坚持下，才报名成功。去县城上学，从来没有人送过我，每次都是我自己拖着大箱子，站在公交车站等着，回来也从来没有人接过。我从初二开始了住宿生活，有时候每周回一次家，有时候两周回一次家，回家了一样习惯性的洗碗做家务。哥哥没读初三，就辍学了，那个时候爸爸妈妈在浙江那边开了一个小早餐店，他就在那里帮忙。之前因为家里盖楼房以及爸爸哥哥动手术欠了亲戚一些钱，因为开了小早餐店，家里经济条件已经没有那么糟糕了，但是妈妈会一直和我说家里还欠了钱，所以我一直都不舍得花钱。而且那个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以后赚到钱要给爸爸妈妈花。读初中的时候是交伙食费，所以和大家吃得一样，到了高中的时候，可以自己去食堂打菜，我就经常从家里带菜，又没有冰箱，有时候菜都馊了，也不舍得扔，有时候买一个菜，吃两顿。高中时期其实是我比较痛苦的时期，那个时候和爸爸的关系不太好，因为初三结束那年暑假，我第一次去爸爸妈妈工作的地方，在那么一个低矮破旧的小屋里，塞得满满当当，夏天热得不行，没有空调，两个大电风扇整夜不停的吹，门外的炉子热烘烘，早上四点多就要开始准备食材，早餐店就是早。我去了也并没有休息，收拾桌子，洗碗洗锅，打扫卫生，倒垃圾，招呼客人，收钱。那个时候我近视了，戴上了眼镜，爸爸嘲笑我，书还没读明白就瞎了，我心里很难受，真正让我们关系变差，是有一天，我爸爸说我的眼镜是放大镜，我说放大镜是凸透镜，我这个是凹透镜，后面我们就一直争执，我爸绝对我上了点学，没大没小，伤了他的自尊，从那以后，他就不怎么理我。后来每次过年回家，我叫他，他都不理我，导致我整个青春期都在想我哪里没有做好，高中我甚至还给他写过信，告诉他我爱他，但是冬天回来后，依然对我不冷不热。高三的时候，妈妈问我要不要她来陪读，我一想到她要是陪读，我要是考不好，又耽误她赚钱，所以我说不用，我错过了我唯一能和她多相处的时光，在七岁之后，我们除了初三和高三的暑假，我们没有任何的长相处时间，每年能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毕竟她回来了要忙着招待客人，忙着和朋友往来，忙着做各种角色，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太多，那个时候我还会缠着她晚上一起睡，后来就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上大学后，暑假不回家，直接去做兼职，大一自己去的上海，在奶茶店里，做着早十一晚十一的工作。整整两个月，我几乎没有和什么人联系，兼职快结束了，妈妈联系上我，说联系不上我，只有我一个同学的联系方式。是啊，他们从来没有参加过我的家长会，也没有见过我的老师，更不知道我有什么朋友和同学。寒假我就在家县城的花店打工，大二暑假我去了北京，在一个火锅店里做服务员，里面有一个服务员阿姨，对我影响特别大，她很瘦小，高中文化，以前当过代课老师，特别爱看书，很热情，精神状态很好。大三暑假我又来了北京，找了一个专业对口的实习工作，每个月工资3000元，和同学四人，合租了一个特别小的房间，一人一个月500块。夏天热的不行，洗澡不方便，吃饭又很麻烦。每天坐一个半小时地铁去上班。大四完全出来实习，和室友四个人租了一个大开间，房租一个月750元，工资还是3000元。就这样，冬天回到家，我还是给妈妈一万块，给爷爷奶奶各包一千的红包。我妈妈很骄傲有我这么乖的女儿，和朋友在一起聊天，会说我大学很少花她的钱。因为我一直都省吃俭用，一直到我有一点钱了，我也不舍得让自己过的好一点，因为我觉得我不能过得比我的爸爸妈妈还要好，不然我会很愧疚。大学的时候我和我爸的关系缓和了一些，我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坐在宿舍墙外，风很大，耳机里听着李宗盛的《山丘》，我泪流不止，一直问，为什么啊，爸爸，爸爸为什么？直到有一次我问他，我是不是一个好女儿，他说是的。我爸爸真的很爱说教，不论我说什么他都像要教育我一番。以前给他打电话，永远说不了一分钟，他就会说没事就挂了吧。但是他可以和朋友聊很久，他总把难听的话对着家人，对朋友是一个非常好又温暖的人。他是善良的，他总是说要以身作则，对老人要好，虽然他年轻时，和爷爷总是起冲突，但是爷爷年纪大了，他也带他在身边照顾。我记得他给过我两次温暖，一次是我小学的一个暑假，他做了肾结石手术在家休息，我喜欢吃一种熟食，奶奶说我，爸爸说她喜欢吃就让她吃。还有一次就是我怀孕，他破天荒地给我打电话，叮嘱我要注意各种事项，他从来不主动给我打电话。工作之后，我每年冬天回家一定会给我妈妈钱，不是一万就是两万，平时也会给买礼物，生日包红包，所以我妈妈我真的是一个乖乖女。可是我不想当乖乖女，做乖乖女好累啊。除了给爷爷奶奶钱，有时候家里一些亲戚生病了住院了，我妈妈也会让我包红包，我其实很不情愿，但是没有办法，她很喜欢做人情，我又不想让她不高兴，但是时间久了，我自己就不开心，本来我就是对花钱比较在意的人，我对自己是比较抠的，但是我愿意为我爱的人花钱，可是那些和我并不怎么亲密的亲戚，我并不想把钱花他们身上。家里的表弟表妹很多，他们每一年的生日都会好好被庆祝，而我几乎没有好好过过生日，十岁的时候吃过一碗长寿面，期间没有过过生日，二十岁的生日是和奶奶的六十岁一起过的，那不属于我个人的生日，有一年到了我生日当天，我们家没有一个人想起来是我的生日，包括我妈妈，从那以后好几年我都不喜欢过生日。2020年我哥哥的两个孩子出生后，我妈开始忙着带孙子，2021年五月，我把她接到北京玩了几天。当时我已经和我老公交往一年多了，她一直不是特别支持，因为她觉得我老公家离我家太远了，但是也没说太多。有一次我一个表哥想要向我借钱，但是他先去问了我妈妈，我非常不开心，我觉得钱是我自己的，要不要借我自己决定，但是经过一下我妈，这样一来我就不得不借。为此我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了很多话，我记不得太多了，就记得我哭得特别伤心，说我小时候好羡慕哥哥，想任性就可以任性。又说那些亲戚朋友都是他们的，和我没有太多关系，他们也不真的关心我，往来也不多，我妈也哭的不行。还有一次给我妈打电话哭，我忘记是什么时候了，我告诉她我不喜欢回老家，是因为那里没有给我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我在家里并不开心。我从小看你们打牌打麻将我就讨厌，我觉得那是最不上进的事情，我从小在家就像是个丫鬟，来客人了就要端茶倒水，最后伺候完了，还要打扫卫生。说完那些话，我真的爆哭。工作之后，我有时候会莫名其妙趴在桌子上哭，同事也不敢问。我是在认识我老公之后苏醒的，我看了很多女性主义的书，我一遍一遍的和他讲述我的过去，他一直以为我过去生活得还不错，没想到有那么多看不见的伤疤。2021年底我们结婚了，我和我的原生家庭离得越来越远。我表弟和我说过，我妈妈希望我嫁的近一点，因为我哥哥能力差，我嫁的近可以帮衬点。我的幸福考虑的前提竟然是帮衬我哥，哎，我真的是觉得太难过了。真的要被的喜欢打牌我我因高三差点抑郁了，因为平时考出好的成绩不是很理想，了东西哥哥就没读了，我从小觉得爸爸妈妈是很爱我的，因为他们也是这么说的。我妈妈确实是爱我，她说我从小就机灵，从小因为家里比较贫穷，所以很早就懂事了，什么东西该买什么东西不该买，用钱方面永远都是节俭，一直到现在。童年给我温暖最多的是我的外婆，我外婆能给我的东西很少，但是她会牵挂我，夏天的时候，我会去外婆的家里住几天，外婆从来没有骂过我，我记得我小时候背上被热汤泼到脖颈上，烫伤了很大一片，是外婆整夜抱着我，小时候手脱臼了，也是外婆给我找郎中治好的。所以我愿意和她一起睡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