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复一年。
他晚上参加长辈应酬,路上还在和我拌嘴,为他不记得一年前故事开始于哪天这件事很符合他的人设而强词夺理。最后他发来一串委屈的表情,“明年你再问我,我肯定记得。”
“以后每年我都会问的,要问很多年。”
“有点点肉麻。”
晚些时候,他发来消息。
“又被这几个叔叔伯伯骂了一顿,好像他们替你出气呢。”
我忍不住翻白眼,“谁要他们替我出气啊。”
“我想给你打电话,是不是不方便。”
“你喝多了吗?”
“没喝多少,就是挨批评心情不好。”
“这样吧,我可以听你说,我不说话。”我想想还是决定冒个险。
“你老整这悬崖蹦迪的事儿。”他吐槽一句,还是打过来电话。
我听他吐槽,打字开导他,这样奇怪低效的交流却好像很适合我和他——我不喜欢讲太多话,他懒得打字。
我不擅长人情世故的解读,只能尝试最朴素的安慰:你看我也没强到哪去。
同样是父亲忙于事业的长期缺位,身为女性,我好像比他更能理解。都是社会角色桎梏中的受害者,去苛责个人的选择毫无意义。只是过高的要求,过少的交流,偶尔的指责,他很难从这样的相处模式中感受到爱,我也只能说出一句无济于事的,他对你的期望很高。
我们都在自己的框架里反叛过,但最终我们都没有挣脱那个框架。
聊到这儿,我打字都要斟酌许久,间隔的沉默也越来越长,他轻笑一声,“别聊这些不开心的了,再说你这么佛系一个人,咱俩在这唠进步,不就是臭棋篓子下棋吗。”
“你才臭棋篓子呢。”
家人刚好有事唤我,打断了这通难得的电话。互逗几句,互道晚安。
次日他约我吃午饭,却因我从早到晚的会议没能实现。
“下班见一面吧。”
“晚上还有事,只能见十分钟哦。”
“十分钟也好。”
十分钟,又十分钟,半小时,又半小时。分不清那是喜爱还是欲望,他愈发的霸道,箍着我的手腕,要我直视他的眼睛, 在我求饶的时候发起更猛烈的进攻,一点不似他平时温柔的样子。我在完全迷离的状态下听到他说,你只能是我的。
那一瞬我竟清醒过来,这样极致的迷恋和欢愉,也许正是因为,我无法独属于他。
朝夕相对,柴米油盐,若真让人感到满足,我们身边又何来对方的位置。
我在他肩膀留下齿痕,轻声说,我是你的。
如果按照光锥理论,每个故事的开端里都早已包含结局,那个白露秋雨夜注定的终点,我们怀揣着未知的好奇,马不停蹄奔向那里。
很宿命对吗。
那一天的纪念意义大抵就是,每一年临近的时候,我靠在你身上撒娇,“考考你,过几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要的只是这个提问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