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与激情;刀;改变;新“丹顶鹤”
我记得我第一天去学校发生的事情,那时候我四岁,我姐姐先我去学校了。我一个人在家里感觉惊恐与虚无,百无聊赖,我就也和我的小小朋友去学校了,我俩趴在我姐姐教室门口,朝它做鬼脸,引得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不看老师了,看我俩。结果也在“规训与惩罚”这套话语体系的意料之中,我和另一个被我怂恿来危害课堂的小女孩,一起被拉到了大树下罚站。
那棵大树,我还有点印象,粗壮,叶子枯黄,罩着我俩。对此树的记忆,仅此而已。因为站了没两分钟,我俩就哭天抢地,把校长哭来了。后面的事情发展出乎常规故事的预料,我俩既没有被罚站,也没有被教训,而是被后勤老师们一人给了一瓶密封良好的牛奶,牵着手回家了。
第二次正式进入学校,我已6岁,上的是幼稚园。我上的幼稚园并不是私立幼稚园,而是和一所学校并立的幼稚园。幼稚园的第一天,我也和我的幼教老师发生冲突:第一节课是折纸科学课,老师给我们写了一个大的“Science”,说:“我们小朋友做事情,要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来哦!”老师很亲切,画面一片祥和。这温馨的中国合家欢场面,怎么也不会料想到,会发生下列的冲突:老师在上面折了一遍丹顶鹤。每个小小孩也就跟着老师折。上面一步,下面一步。我当时大概也是很烦被人提着鼻子走路,就索性双手抱在胸前,翘着二郎腿,看老师折。老师扫视一圈,发现只我一人没动手,没按部就班跟着它走。它脸瞬间拉下来,厉声呵斥我,让我站起来。我就站起来。
当然。我不是单单站起来。我还说了话。
我说:“折这些纸,目的是折一个丹顶鹤。那折一个丹顶鹤有无数种折法。不是非要按照您的方式来。”老师目瞪口呆,接不了我的话。我现在回想,我目前这个年龄,去做幼教,课堂上一个6岁的小女孩和我辩论,驳斥我的教法,言语间逻辑清晰,语词精准。我也会错愕:现在小孩都心智早熟到这个程度了吗?
老师没有继续体罚我,它让我坐下去,按照自己的手法折了一只“新丹顶鹤”,我还在丹顶鹤上画了一只眼睛,以此来区别My different Hand and My different Eye,即:别出眼裁,天手新鹤。那时候,所有大人对我的评价是:这是个与众不同的小孩。
“与众不同”。这也是我毕生要笃行的活法。与其说与众不同,不如说我身上的特质是:反传统、反权威,特立独行。我最厌恶的是被人安排做事,被说教。实话说,做我的朋友只要做一只猫就可以了,保持安静,保持距离,长话短说,废话少说,最好不说。尊重我的个人私人空间。不要擅自僭越我的个人边界。我有“错事”洁癖,你如果犯的错太多,我就会失去耐心。爱人另说。如果做我朋友都不合格,做一只猫也做不了,那也不会做得了我的爱人。
我总有“改变”的冲动。
当房间内部乱糟糟时,我就会起身把房间改变得秩序严整。当房间秩序严整时,我就会添一些imaginary word让整个空间语言沟通得浪漫一些。我只会writing时,擅用中文。我就改变中文传统,涉足英文。当我掌握了英文的reading时,我就会改变英文,涉足法文。我只能做一个writer时,不会画,想到我要进行character design,必须得靠自己的手画一个new person出来,我就会涉足painting。我意识到我自己要做independent Creator,就必须从商标到最后产品线的落实,得靠我的思想,创造,独创而成。我就改变writing,去做painting,去做runner。后面我会不断改变我的hand using,foot using,eye using,去做一些从未涉足的事。
作为一个independent creator的先锋思想意识,我做的就跟拓荒者做的事一样,让一片荒瘠的瓦砾堆生长出生命力。
我常常有一个关于“我命”的诗意比喻:让蝴蝶在荒草里飞起来,去和星星曳舞。寂渺的宇宙,点点光,呼应出新生的音符。
我说我跟人类有壁,不像地球人。像宇宙里的蝴蝶,降落在地球,要完成一些和人类共振的生活乐调,但我本身并不与其中多数人同泪共悲,只是一个见证者。这种疏离感受让我内心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全感,总想要抓住一个地球人来依靠。而大多数人类都是common person,无法让我内心真的依靠,我想要回避这些实际的人。
我总能让我快乐起来。创造者的个人生活,总不乏创造激情与new idea。我总要花大量时间才能了解人类的俗,我也清楚我和人类的俗是有壁的。
实在俗不了,不妨做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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