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析文献|雅各布森-儿童的笑—关于喜剧功能的理论与临床笔记[2]
作者:Edith Jacobson
翻译:梦旅小栈工作室
然而,随着大多数复杂刺激的发展,更简单的原始刺激模式也在部分的生效,而且成人笑的经历可能来自于所有刺激的结合。
如上文所述,观察在成人笑的刺激元素中发挥着特殊的作用,这也是儿童笑的刺激元素中最有效和最频繁的。对比这两种笑是非常有趣的,早期简单的笑的经历如观察快速运功而发笑,后期的笑诸如观察到别人身体或道德上的失败而发笑,以及最复杂的对于笑话、卡通、喜剧艺术表演等等。这种复杂类型的笑放到本文的后面讨论,关于这个方面我将阐述限定于对比观察快速运动以及观察身体失败,比如当一个人没站稳跌倒在街上。
如上所述,在第一种情况下,孩子发笑显然是因为他参与到了其中。第二种情况下他发笑是在回应他人在身体控制的“可笑的”失败。鉴于上文陈述,我们可以将引发笑的情绪过程解释如下:观察者一开始觉得很想参与到被观察的不受控制的运动,但是如此就体验到了恐惧(孩子经常笑着模仿酒鬼的步态或者类似“失败”的步态)。观察者的恐惧很快因为意识到自己对自身身体的掌控而被克服,通过这种方式他构建了自己的优越感,他现在可以放松的允许自己以同样不受控制的突然发笑的方式再次参与到这个经历了,但是这个笑是社会所接纳的无害的运动释放,这个笑同时代表了愉悦和自恋的胜利,同样也是攻击驱力的一个出口(幸灾乐祸)。
二
儿童笑声产生过程中的本能冲突的部分没有得到特别的考虑,可以验证关于这个主题的精神分析理论的临床方面的精神分析论文还没有发表过(原文注:1941年冬天,Annie Reich在纽约精神分析协会的会议上宣读了一篇没有发表的论文《怪诞漫画升华的结构》)。如上文引言所述,这里所呈现的临床材料不是来自于对于儿童的分析而是源于成年患者。然而,它指的是引发孩子发笑的观察调动了本能冲突。
然而,我首先想要插入一些信息,这些信息来自于一个受过精神分析训练的观察者对于幼儿园的观察报告,报告关于学前儿童对于本能危险的嬉笑与大笑。这些观察如下:
“二岁三岁四岁的男孩和女孩都以嬉笑应对焦虑场景。两三岁儿童经常对于涉及到性别差异的观察而咯咯发笑,而当他们真的注意到生理差异时他们不会发笑,而是会出现专注、惊奇、困惑以及其他的表情。然而他们与此同时会笑那些“滑稽的”置换,比如他们用那些涉及到生殖器和厕所的词汇,将它们用在别的客体上面,并且会喧闹的笑。或者他们稍微改变这些词汇,断章取义的用它,比如,一个用‘粑粑’来描述自己的大便的孩子会把别的孩子的阴茎称为‘粑粑-小马’,然后对此大开玩笑。同样,他们会夸张的笑所有荒谬的(即移置的)情景:一个孩子不穿鞋就穿上鞋套,引发了传遍整个幼儿园的笑声。一个孩子戴上别人的帽子或者穿上别人的鞋会引发咯咯笑声,无论这个行为是故意作秀还是出于失误。三四岁的孩子会直接的对性别差异发笑。”
乍看之下似乎这些观察与Kris的理论相违背,即他认为的“涉及过去自我成就的喜剧愉悦需要长期的训练才会出现”。二到四岁的孩子几乎没有完全的掌控如厕,刚刚开始应对性别差异的危险问题。然而,这种矛盾考虑到上文报告的反应似乎可以得到了解决,那些反应是在群体情景下观察到的。可以假设,当他们处于群体之中时,孩子从彼此之间获得了足够的自我支持,从而感受到对于场景的暂时掌控,这些场景如果是在他们单独在场的时候必然会产生焦虑。此外报告还表明,很长一段时间内(二岁到三岁),孩子需要诸如移置、歪曲词汇、象征等防御手段,以产生笑的反应,这发生在在他们可以直接用笑回应焦虑情景之前(三到四岁)
考虑到这些部分,我们有理由认为这些观察不仅没有违背Kris 的理论,反而是证实了它。实际上群体反应更加复杂,与个体反应不同,这给了精神分析对于个体的研究的重要启示。
接下来报道两个成人患者的童年回忆,这些回忆是在分析他们异常的幽默感时提出的,这种幽默感在他们的治疗中作为情感的防御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第一位患者O女士是一个五十岁的高中教师,在经历了几年令人失望的婚姻后她与第一任丈夫离婚了,嫁给了另一个离离异男人,但是这个男人让她更加不幸。她更年期的时候病了,她仅有的孩子肺部感染引发了她严重的抑郁,这个儿子是她与第一任丈夫生的。然而,我们不仅要讨论她的抑郁,还有当她处于一般性的或者轻微的轻躁狂状态时凸显出来的人格特征。
一旦患者从抑郁中走出来,她会变成另一个人:一个迷人而聪明的女性,她会以自己出色的幽默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她具有很强的感知能力,尤其是对于人性弱点的感知,O女士会对自己和他人做出一些惊人的,非常好的冷幽默式评价,这些话总是直击要害。她对于人的描绘非常微妙机智,根据她的精神状态,这些描绘会在轻微的“讥讽”与严厉的攻击之间变化。有人可能会说她天生就是一个漫画家,她表达的中介是语言。即便描述的很出色她自己并不大笑,实际上她很少笑出声。
在正常状态下,她的幽默感会是善意的,比如会用来帮助她的学生摆脱痛苦的处境。在抑郁的开始阶段,她的幽默会变得严厉起来,会逐步的失去善意,成为抱怨连连的激烈抨击。她的微笑与笑声失去不再自然,最初变得紧张,后来变得强迫。在这个时期,她不自然的、尴尬的,或者攻击性的道歉的笑声明显的表明她的幽默带有防御功能,一旦触碰到了潜意识焦虑这种笑就会出现。
在她的分析中,O女士谈到了一个童年记忆,这个记忆揭示了她的幽默感的潜意识起源。在她四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当时她在看一个男孩撒尿,她当时感到了“内心深处的巨大愉悦感”。回顾这个事件时,O女士确信她的愉悦感表达了这样一种感觉,即“一个低等的男孩用这样可笑的方式”,她不记得对于他的嫉妒。这是她的性格特征,实际上就她能够回忆到的内容而言,她从来没有明确的公开渴望成为一个男孩或者男人,这些愿望经常与更纯粹的阴茎嫉羡有关。O女士虽然觉得自己被对方的表现惹得“内心发笑”,但是“发笑反应却是嫉妒的影子”。这其中包含了对于自我的威胁以及一些性刺激,而内心的笑声替代了外在的表露。
这个男孩是邻居众多儿子中的一个,他家属于更低的社会阶层,而且是少数群体中的一员,她模糊地把这些男孩与下流的性行为联系在一起。相比之下,当时她的家中只有女孩,她有三个姐姐一个妹妹,唯一的弟弟出生于她七岁的时候。
她还小的时候父亲是家中唯一的男性,父亲相比于母亲而言来自于更低的社会阶层,较少的教育背景。而且,他与两个姐姐(其中一个是“假小子”,另一个拥有“男人的头脑”)同时患有疝气,即身体畸形。因此,O女士认为男孩或者像是男孩的人在道德上、身体上以及社会层面、国家与民族层面都是低等的。
后来,对于丈夫以及职业上的朋友的选择都符合这个观念。她的第一任丈夫是德国血统,第二任丈夫是犹太人,而她自己是盎格鲁撒克逊血统,尤其是,他的第一任丈夫表现的像是一个差劲的小男孩而不像一个男人。
她对于男孩的贬低态度似乎最初包含了他父亲在内,第一个阶段出现的分析材料表明,她的俄狄浦斯依恋以及对于男性的钦佩围绕着她祖父的形象。她父亲的性格古怪、偏执、多疑,曾拒绝并忽略了她。她对于父亲的情感从小时候起就混杂着怨恨、伤害、轻蔑。
直到分析的最后阶段我们才揭示出患者与他之间非常早期的性经历,这在她的情感生活中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它们第一次出现于两个梦境的关联之中。第一个梦关于审判杀死一个孩子的罪行,她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另一个梦中她专注于工作的时候一个婴儿从桌子上摔下来,她同样觉得这不是她的错。
两个梦都反应了O女士重复而轻微的偏执性抱怨,她觉得自己被利用了,被误解了,为他人所犯的错误蒙受了指责。第一个梦与当下经历有关:他丈夫的同事(校长)因为诱奸未成年学生遭审判。O女士对此行为公开的表达了谴责,当他被无罪释放的时候她感到很惊讶,仿佛不是对方而是自己被谴责了。第二个梦特别提到了她的第一任丈夫,他的行为如此的不负责任以至于她有充足的理由轻视他的道德弱点。他期望她成为一家之主,希望她永远是付出者从来不让她成为接受者。与此同时,他总是责备她冤枉她,可以说把他自身的问题投射给她。O女士正确的怀疑到他嫉妒她更高的高智成就,实际上她因为恐惧而回避与男人或女人之间的任何竞争,而他把她当做是一个男性化的竞争型女性,她在外表上和人格上都并非如此。
当O女士生孩子以后他们的冲突达到了高峰,她丈夫不断的指责她是一个职业女性而不是一个妈妈,实际上她那时候的困难并不是由于她不愿接受母亲角色而造成的,而是因为她丈夫未能承担起一个支持家庭的父亲角色。在生下孩子以后她不得不马上回到工作中,她尖锐的责备他剥夺了她作为母亲的快乐,否则的话她实际上会非常享受做母亲。实际上他表现的仿佛生孩子是她应该承担的罪责。
她丈夫的神经症态度导致O女士感觉到自己被指责为是攻击型的男性以及带有过分的女性欲望是不公正的,如前所述,男人的角色以及永远给予的母亲角色实际上被强加到她身上,他把两个角色当做是对她的过错的惩罚,而这些过错并非属于她而是属于他自己的。
分析材料显示,O女士潜意识中将不负责任的校长形象与他丈夫的形象融合到一起,这两个男人都代表了她父亲。她父亲是一名法官,她总是责备她父亲只有法律准则却无道德准则。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意识到他这个法律的代言和经常来到家里的一位表姐维持着秘密的恋爱关系。小女孩的O将她对成年人性行为的好奇心从父母那里转移到了父亲与表姐之间。她的怀疑被一个四五岁的掩蔽性记忆所遮掩:她与妹妹去拜访那个表姐,她带着一个包裹,里面装着牙刷,那个牙刷是她表姐去她家时落下的。当她表姐开玩笑的询问包里面有什么的时候她回答说:“你的牙刷”。接着表姐大笑起来,调侃着这个大的一个包里就放一个牙刷。孩子感觉遭到了奚落,为此感到非常受伤。这个回忆以及另一个回忆大概基于一个真实的观察,掩盖着幻想中表姐与父亲的口交。进一步的联想显示,O女士无意识中认同了这个与父亲有关的女孩,后来他父亲让他的情妇独自一人痛苦的带着一个私生子。
患者反复梦到腹部肿瘤,这些梦与她对于肥胖的担忧有关系,这种担忧在她上学的第一年就产生了。这个本来就很真诚的患者试图隐瞒她的体重,这宛如一个可耻的事实。当患者患上了结肠炎的时候更多的材料显示出来,这些材料最终揭示出了关于“未出生的第二个孩子”以及口腔受孕导致恶性胃部疾病的幻想。所有这些幻想最初看起来似乎与对于父亲与表姐的观察有关,但是结果却是源于更早期的幼年经历。
O女士曾经是一个带有进食障碍的病弱的婴儿,她的母亲很负责但是过于严厉和冷酷,从来没有给过她爱,好好照顾她主要是为了激怒父亲,她父亲觉得孩子难以生存。因为发育的迟缓,直到上学以前这个小女孩都被家人嘲笑为小笨蛋,结果她却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学生。她的二姐是她父亲的最爱,她深刻的记忆是这个二姐会通过先奉承她然后等她认真以后再嘲笑她的方式来取笑她。在“内心发笑”事件之前的三四岁期间,患者患上了严重的伤寒热和肺炎。有一次她严重的病倒在床,她偶然听到父亲说着如果她死了可能会更好些。她康复以后永远没有忘记这个“死刑”。
后期的分析证据表明,在她生命的第一年中,当时姐姐们都还没有上学,孩子们都沉浸于各种本能活动之中:相互展示、手淫、玩弄肛门和生殖器,这个阶段在一个表姐和表哥的拜访期间达到了高峰。在很多梦中这些群体活动被描述为“群体聚会”,O女士在其中大多扮演了被忽略的局外人角色。虽然有足够的证据表明,患者在三岁以前体验到了前生殖器期以及生殖器期的过度刺激还有一些阴道方式的手淫,但是想到姐姐们成熟的性器官以及功能必然会导致她对她们的强烈嫉妒。她曾经认为自己“没有阴蒂,几乎没有”,因此不能像她姐姐们那样通过手来手淫。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姐姐们是第一个观察客体,“阴蒂嫉羡”先于“阴茎嫉羡”,之后融合了后者。在童年早期,“阴茎女孩”是优越的孩子,后来她将她们等同于“小阴茎男孩”(相比于大阴茎的男人)。顺便一提,这是O女士后来生活中每当要与男人和女人竞争的时候所出现的深刻困境的原因。
她在三四岁间的严重疾病导致她不受拘束的性体验阶段比一般情形结束的要早。之后通过建立一个非常强大的过分严厉的反向形成,性与攻击遭到了彻底的压抑。
其他关于女孩们的联想充满了对她们意愿的违背,或者在无意识状态中恢复了关于被姐姐与表兄性引诱的模糊记忆,当她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太笨了以至于不知道她做了什么”。随着分析的进展,分析材料越来越指向非常早时期她父亲的性事件,这个事件先于她严重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