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李思云偷偷给我说 “美国总统肯尼迪摔死了”

回顾婴儿潮一代人的成长历程,1963年肯尼迪总统遇刺[1]是他们一生中的一个里程碑。在此以前,他们生活在色彩斑斓的迪斯尼童话世界里,而肯尼迪的遇刺则把他们拉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世界。 苏珊威利在采访中说:
我始终记得1963年11月22日这可怕的一天,那时我在读中学10年级。 我们正在上化学课,学校广播喇叭突然响起,告诉大家总统遇刺身亡。学校宣布停课。在以后的三天里,我们在电视上看到了一连串的可怕情景:刺杀的现场,‘空军一号’回到华盛顿,总统的葬礼以及年仅3岁的小肯尼迪的敬礼。目睹这一切,我不禁含泪在问:‘上帝真的存在吗?’‘如果真的有上帝,他在干什么?!’肯尼迪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是我们这一代人的领袖。他是美国最年轻的总统,也会是美国最好的总统。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是一位年轻的父亲,有人情味,有远见,代表着美国的未来。只要我活着,就不会忘记他死难的这一天。
采访中,几乎所有的受访者都谈到这一突发事件对他们的影响。
( 赵梅:《美国反文化运动探源》, 《美国研究》2000年第1期 )
[1] 那天,李思云偷偷给我说:“美国总统肯尼迪摔死了!”
这是我小时候,住在棋盘街五十六号院子里时,在宿舍二楼边枫杨大树下刻记下的一个概念记忆。好像是李思云,她神秘兮兮偷偷告诉我的这个消息。她好像满脸挂着“这是一件中国人民应该为之大大高兴”的意思:美国的总统摔死了,美帝国主义要完蛋了,台湾要解放了。
刚刚看到了署名赵梅的有关文字,这里写着“1963年肯尼迪总统遇刺”,才知道那天记下这个记忆的时候,是1963年,当时我5岁。殊不知,从那以后一直迄今,常做梦飞机在空中猫捉老鼠。要么树盖外有一架飞机正在不明觉里地窥探,或者头顶沉沉越过幽灵一般飞行物欲擒故纵,或者飞机的巨光探照到藏身处, 即便躲在蘑菇下也无逃。
那时候,不知道 这篇《美国反文化运动探源》 一文中的这些词,譬如“上帝”、“年轻”、“人情味”、“远见”和“未来”,这些概念丝毫无有;也不知道“刺杀”、“电视”、“空军一号”、“华盛顿”和“葬礼”这些事物。更无论《乡下人的悲歌(第四章)》中所说,“ 我那尚未成熟的⼤脑并不明⽩智⼒和知识之间的区别”。
前者 “上帝” 属于智力,后者 “电视” 属于知识;而万斯的“ 于是我就认为⾃⼰是个笨蛋 ”则属于启蒙。
在李思云之前我是蒙昧的。那个年龄既无知识,更无智力,对所见所闻背后的概念和自己的躯体背后的存在都不会有任何自觉。甚至对一己躯体的在都不知道,长大了它断了碎了才知道了躯体这个东西。除了一条上学的路——棋盘街、鼓架坡和云架桥三段连缀起来的——每天上幼儿园大班的路,及其路上看到的人事和路两边遇到的物件。其它毫无知觉,唯一的知觉是放学上学喜欢下埂越坎抄近路回家。
直到这天李思云给我说: “美国总统肯尼迪摔死了!”
感谢李思云,一个 新搬来的邻居青葱小姑娘。那天院子里问她叫什么?她告诉我了,我记不住。于是她蹲在地上边读边划拉,用一根钉子写了三个“字”,“李思云”和“肯尼迪”立马印在脑子里,至今也抹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