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
常常以冗长、稳定面貌出现的河流带着乏味,保持寂静。河流不是一潭死水,毕竟“流”始终是个动词。一滴一滴,吞噬着生命;一点一点,用黑夜包裹眼睛。
如果把河流比做人生,湍急、清幽或壮丽的景色就是人生中某些特别的时刻。或许也不能这样比喻。因为清幽的河段多是缺乏活力的,就像一潭死水往往也不是特别被欣赏的。还因为人生不向河流的分段那么容易,它不能被分为“特别的”与“不特别的”时刻。它们那么不同却又如此相似,但总不能以“唯变不变”般共同点作为连接二者比喻的桥梁吧?那我要用什么来比喻河流呢?不使用比喻的话,我要怎么来描述河流呢?

流动的是什么呢?时间、生命还是水?水?河流是什么时候被过渡为咸水的?在无法控制的流动中,一点点逝去,也一点点前进。前进,前进,走向终点,流到汪洋大海,成为部分、成为大海,又在整体中消融,永远地,再也不见。

窗外的鸟叫声与我的河流有什么关系吗?鸟儿的叫声会怎么流动呢?在时间里流逝还是在空间的传导中去向远方?或许我们之间存在那个它的意识流,当我听见窗外的鸟叫声时,它的意识流就变为隔断我们的时间和空间。那未曾谋面的鸟儿。
鸟儿出现在目光投射的时候,光线在意识里成像。目之所及,是一种偶然性。从目光所落之时、之地,都是一种偶然的必然,就像河流的前进与消融。就像夏夜突然难耐的炎热,就像种种征兆后终于出现的失眠,多么偶然的必然,多么自主的不可控。
人生的历程可能是起起落落,但只能顺时增加,河流的流域或许蜿蜒变化,但不外乎从高到低,流向它的终点。河流和人生又多了一点抽象的共同点,不知这是否是对河流的悲剧。好在这种流动性仍有不同。河流很少会呈现出周期与循环,但日子会。河流永远在天地之间,无情又美丽,无可选择又潇洒自在地流走。然而人的日子,在昼夜交替中悄悄流走,在所思所想中被赋予各态情色,不知这是对谁的悲剧。
沿着河流流动的方向走,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干枯或者走到大海。这画面仿佛显得人类是多么强大——竟然能看到河流的结局。尽管看不到自己结局的画面,尽管干枯和大海只是某些人为河流定义的结局。
河流究竟是怎么流动的?像人的意识流一样吗?在小小的蜿蜒中,沿着科学可以解释的必然规则,一直向前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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