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是公共财产

一提到形式，很多人就想到形式主义。实际上，形式主义并不是一种主义，它并不是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超现实主义那种主义。制造、识别和更新形式，是人类的基本能力，所以它是各种主义和流派共享的东西，那么为什么还要有“形式主义”这个说法呢？

或者说，为什么历史上有那么多人要批判“形式主义”呢，因为形式有政治性。写现实主义小说的人，跟为宫廷服务的文人，是货真价实的对立阶层，很可能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所以，你的形式才是腐朽堕落形式主义，代表有害的价值观，或者体现出礼崩乐坏人心不古，我的形式无论怎么程式化都不是形式主义，因为它为一个更高的理想服务。政治的冲突，被转化成了对形式主义的指认和攻击。

形式上的更新一般是渐进的，高强度的形式更新出现在观念跟感受力出现巨大分歧的地方，或时刻，所以会出现贡戈拉或者艾略特这种诗人。

因为形式跟政治、传统、文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形式凝聚了或者关联了各种意义，有些人在为形式辩护的时候提出，形式也是一种内容。这个想法也没错，但还是有内容决定一切的积习的影响。其实并不需要这种辩护，可以大大方方地谈形式，很多大诗人都是这么做的。

然而，谈论他们的人往往更容易从他们的文化意义上入手，绕开了他们在形式上的探讨和发明，甚至张口就拿形式主义当假想敌。诗歌往往展示另一种情景，文化意义的卷动犹如深渊里的漩涡，形式的救生艇为人类精神提供了一条条逃逸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