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夏至,以及即将度过的32岁生日
我向来喜欢夏至,没有闰月的年份时,夏至和我的农历生日往往离得很近。夏天意味着什么呢?是年幼时一家人躲在窗后看台风暴雨肆虐的欢乐记忆,那是我们破碎生活里难得的平静。夏天也意味着蝉鸣、忽来忽去的雨水、灿烂的火烧云,它们蓬勃热烈,好像燃尽生命所能,也要追寻冒险与快乐。我们通常在夏天毕业,也在夏天决定人生新的走向。
有一年旅行到海南,正好是六月,那里的天气变化更是极致,半小时能经历从暴雨到晴空的转换,有时我觉得说不定就是生命的归属地了。而如今在景德镇,只能说是旅居,远未有归属的心动。
这里离家有1200公里,心理上的距离就更大了。我和父母关系不好,过去几年我尝试修复,父母感情不和,母亲经常情绪失控,她打来的每个电话,我都耐心安抚,可大多时候以失败告终。很多时候挂断电话,我才难过的哭出来。和父亲的关系更是一言难尽,小时候和父亲无话不谈,长大后才知道他是个常常拈花惹草的人,有如大厦崩塌,不复往昔。
过去几年我对他们有求必应,出钱出力,可是在某个时间点突然醒悟,他们几乎从未关心过我的生活,甚至鄙弃我所有的人生选择。在去年年末某日大哭一场后,我决定在心理上“断亲”。过年没回家,我们甚至都没说一句新年祝福。也许如今他们住进了新房,生活总算安稳下来,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和我诉说的苦恼,半年以来,他们从未给过我一次电话。每当这时,我总想起少年时期被打骂,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期待父母的拥抱和道歉,但时间流逝,只有自己站起来,继续努力平静地生活下去。
我曾问G君这是为什么?他说你父母活得太辛苦,没有爱人的能力。人生的真相往往很难接受,有时反复咀嚼一些细枝末节,期待从中找出他们爱我的蛛丝马迹。有时我想,也许只有子女是无条件爱父母的,而父母对子女,其实大多时候抱有功利和回报目的。
除了父母这件糟心事以外,我的生活如今总算有了几分真实感,这是从大学毕业的22岁到32岁,我们靠十年职场生涯才争取来的。有时我觉得这日子像做梦,好像风一吹这梦境就散了。既然身处这梦境之中,唯有分分秒秒的享受和珍惜。
有日去拜访一位我尊敬的陶艺老师,求指导怎么精进陶艺,交谈中被严厉地批评,批评我的城市病,批评我的眼高于手。我很羞愧,回来把自己打回起点去,开始从头练习。最近每次开窑更是万分受挫,不知下次见老师,带什么去交作业。
30岁时从头再来,对我来说不算是特别难下的决定,我想只要喜欢,年纪不应该成为限制。况且我对俗世功成名就不太有兴趣,年少时下定决心要自由,好像已经刻进骨子里,任何的束缚都着急挣脱。
如今跨入32岁的门槛,若要说和22岁有什么不同,大概是活得从容了一点。有时很庆幸,我能跨过初涉社会时的无措、挣扎、痛苦过程之后,仍决心不向生活低头,虽说这个抵御的过程很是辛苦,而我的职场之路也毋庸置疑的坎坷,但我想,幸好还有得选,还能按心意真实活着。
我不喜欢对比与竞争,每当抉择来临时,更倾向于和过去的自己做对比。记得人生第一次做选择,正逢初中升高中,我提前得到一个保送的机会,那时问自己,是继续中考还是直接上高中,刚好之前设定的目标是成绩排进年级50名,那次考试恰好达到,于是我果断做了选择。后来人生里的每次抉择,我都是用这样的方式做判断。上一次辞职我决定不再进入职场,评判的标准也是因为最后一份工作做到管理层,尝试了一番专业技能与管理能力的运用,至此全无遗憾。
职场生活离我远去,婚姻生活按期冀的样子成型,有灵魂伴侣一路同行,也摆脱了被父母干涉的生活状态。我想一切向好,也意味着该打破舒适,进入人生下一个阶段,归零,带着赤子心,真诚地拥抱生活的每一次考验、每一个机会。
年少时我很孤僻,人们形容我与周围之间总隔着一堵巨大的冰墙。我感谢少年时温暖的朋友,带我走出原生家庭的创伤;我感谢长大后耐心的伴侣,陪我与这个世界和解。我想我真是幸运,在人生的每个节点,正好有那些贵人的出现,不然不可能有现在的我。
我正在忠实记录着的人生,以分享心情写下的文字,也许正是我以微薄之力,对这个世界报以善意的方式。大多时候我不愿意吐露坏情绪,因为我希望每一位萍水相逢之人,能感受到生活的一点温暖。而那温暖,我也曾从别人身上触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