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
从小跟小姨最亲,带我去吃夜宵冰激凌、生日六一儿童节买礼物,给我浪费她的紫罗兰香粉变色口红的都是小姨。
第一次来例假是一个桃子成熟的初夏,我发现内裤上的血迹十分惊慌,而母亲冷冷地看着我在水龙头下洗内裤,表情有些嫌恶,好像我从女孩长成女人就沾染上某种不洁的意味。我觉察到母亲的情绪,嗫嚅着说“是不是吃太多了亲戚送来的桃子”,本地有种说法是桃子性热,吃多了会屙血。母亲没有给我任何回应。
是小姨带我去买卫生用品。小姨就在百货公司上班,有女同事跟小姨打招呼,问不上班来单位干什么。小姨轻快地回答“侄女来好事儿了,带她买条卫生裤。”印象里记得的画面只有百货公司的地板,大概我羞得抬不起头不敢看任何人,但感觉像电影画面一样,小姨和她的同事都沐浴在一片明亮的逆光中。与母亲的冷漠嫌恶不同,小姨让我知道来例假不羞耻,就像蹿个了一样是自然且值得开心的事情。
姨父是个好人,一生平顺,退休后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瞒着家人借钱贷款炒股票期货。前年小姨偶然知道姨父亏了六七十万,犹如晴天霹雳,但咬牙帮他还了所有贷款债务,这一下就清空了他们一生的现金积蓄,姨父也答应不再炒股。表妹昨天告诉我,小姨发现姨父仍在炒,不到两年又亏损八九十万,这一次要归还贷款除非卖房子。小姨不想花甲之年流离失所,一生要强的她再一次低头跟亲戚朋友筹钱还债。
两次都是从表妹口中知道的,不知道小姨为什么不跟我说,也许是她怕我为难,也许是她从母亲那里借到了一笔钱,母亲计划那笔钱是要给我的,所以算是我已经出力了。这两年经济状况不佳,就算小姨告诉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主动去戳破这个,也许还辜负了小姨希望我无烦无忧的心意,那就继续假装不知道吧~
其实我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