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与人间的梦境
我梦见,我来自遥远的地方。
那里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只有光。
有人叫那里是极乐世界,有人叫那里是天堂。
我梦见,那里有无数的兄弟姐妹,那里是欢乐的海洋。
那里一切都轻妙美好, 那里每一个角落都撒满阳光!
有一天,我问母亲:「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
母亲说:「这里是世界的全部,没有外面的世界。」
我说:「虽然说,这里是极乐,我却感到很无聊。」
母亲说:「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苦,没有与苦对比,你怎么知道乐呢?」
我问母亲:「我可不可以去体验一下苦,然后才知道什么是乐呢?」
母亲顿了顿说:「和你有一样想法的 人,已经数不胜数了,他们已经去了一个地方,在那里玩着苦与乐的游戏,有的已经玩了亿万年了,还没回来呢!」
母亲顺手一指,现出一大片国土,那里有数不清的人、动物、植物,还有山川 河流。
「你看,他们正认真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呢!」
我说:「奇怪,我们能看到他们的存在,好像他们无法看到我们的存在。」
母亲说:「是的,这就是这个游戏危险的地方。」
我问:「它还有哪些危险呢?」
母亲说:「为了游戏更逼真,扮演游戏的人将化成形体,比如肉体,那是一个沉重不堪的东西。
但对于穿着这个形体的人而言,他们将会适应并习惯。
因为这个肉体,你不能再像光一样地自由穿梭。
其实这个还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你的天眼将会消失,不能再随意看宇宙间的任何东西。只能用肉眼视物,只能看到非常有限的距离,这个距离是为了肉身的安全与生存而设置的。
同样,你的天耳也将消失,取代的是为了维护肉体生存和安全的肉耳,你不能再随便听到宇宙间的任何声音,甚至连我的声音,你也听不到了。」
听到这里,我一身冷汗。
「你的他心通也将会消失,你和别人的沟通将变得困难,不再像现在一样,你一观便知道我意思的全部。
人与人之间,更多需要通过语言和动作来沟通思想。因为无法直接透视,假话将会大量出现,角色之间,将会出现欺骗与利用。
你的宿命通也将消失,不再像现在一样,能通达过去与未来。取而代之的是, 你只相信肉体的体验。因为如此,你将不知道你是谁。
你的漏尽通也会消失,你看到的不再是纯乐无苦的世界,那是一个苦乐相伴的世界。
你的肉体其实是一个游戏道具,因为每一个道具都有寿命,你会伴随着这个肉体,去体验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相会、五蕴炽盛的痛苦,并且以此为真。」
「可是,这个游戏太不好玩了,好像把我们一切的『优点』都丢光了。既然如此, 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去投入呢?」
母亲说:「他们当初与你一样,生活在极乐的世界里,并不知道自己的快乐,他们不过想知道,什么是快乐!因此去创造了一个有苦有乐的世界,体验过最深的苦,才知道什么是最大的乐!」
我问母亲:「苦是怎么产生的呢?」
母亲说:「苦是因为我们的几大功能的消失,看不到我们真实的『自己』,而把游戏的假身份当真的时候,苦就产生了。
对这个假身份的角色认定越深,他的虚假的自我将会越艰固,苦也将会越大。
对外表现出来的就是,为了维护这个自我,他可能不惜一切地伤害他人。
维护自我的过程,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因为他们不明白,害怕失去这个假身份,所以不肯放松,就这样在苦海中沉浮啊!」
「你为什么不去救他们呢?」我问母亲。
母亲说:「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想回来的时候,自己就会回来,那里已经有很多醒来的兄弟姐妹正扮演『唤醒者』的角色呢!只不过,因为他们穿着道具的功能限制,别人很难真正唤醒他,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唤醒自己,唤醒者只需要告诉他们这个事实即可。因为他们困在那个角色里, 只能使用那个角色作为唤醒工具。」
我问:「那如何才能唤醒他们呢?」
母亲说:「要唤醒别人,自己得先醒过来,不沉迷于你扮演的角色中。
然后,你要像现在一样,自然地发光,那些渴望回家的人,见到光,便会自动地聚拢过来,他们的视线将会越来越清晰,回家的路将会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你不需要同情他们,更不要刻意地去改变他们,要知道他们与你本无区别,只不过他们还在玩自己喜欢的游戏。
如果你同情他们,将会强化你的自我角色,拉开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这将会导致你下沉。
你应该用感恩的心,自然地发光,该回来的人,自然地会来。」
「可是,我明明在帮助别人,为什么还要用感恩的心呢?」我说。
母亲说:「你当然要感恩啊!你知道, 体验快乐的方法,是需要有苦的对照,体验当好人的机会,是要有坏人来成全。
宇宙间,本来是没有坏人这个角色的。
宇宙间,任何的生命,本来都完美无缺,原本都是无量光,无量寿的,只有这个极乐世界才是真实的存在。
你知道那些坏人从哪里来吗?」
我说:「不知道。」
母亲说:「他们都和你一样,是这里的兄弟姐妹,为了让他人体验当好人的快乐,而刻意扮成坏人的样子。
而这对他们而言,是宇宙里最大的风险了,没有比这更大的牺牲了!」
我说:「这是为什么呢?」
母亲说:「第 一,当坏人角色本身,快乐是极少的,大部分是在体验痛苦;
第二,因为当坏人, 他的角色捆绑的坚固程度,远远高于当好人的角色的捆绑,他们极其难以被唤醒, 他们的自我都非常艰固。
他们就这样在无尽的苦海里扮演,为的只是让一些人体验当好人的感受,而他们因为角色太牢固, 并不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如果扮演一个好人,一万年可能回来,如果扮演一个坏 人,可能在亿万年无尽的痛苦中,皆无法回来!
你说,还有比这更大的牺牲吗?」
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原来体验快乐需要一些兄弟姐妹们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啊!
母亲说:「如果你遇到坏人伤害你的时候,要知道他们与你本无差别。
要知道他们是为了帮助你体验当好人的感受,才化成那样的模样!他们可能扮演得非常逼真,甚至伤害到你都无法忍受的程度,你要知道,他们只是在非常投入地扮演角色,帮助你体验快乐,以至于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你要感恩他们,关爱他们。
爱,是唤醒人们醒来的最大的力量。
爱,将会帮助人们淡化自我的角色, 有助于慢慢地脱下角色的捆绑。」
我问母亲:「难道世间所有的坏人,都是第一批扮演坏人的兄弟姐妹们在循环演出吗?」
母亲说:「也不是的。也有一些扮演好人的人,在不知不觉中,扮演了坏人, 但他们自己并不知道。
当他们开始自我抓取,坚固角色的时候,他的坏人之旅已经开始了,他们可能以神圣的名义,假借正义之师的名义,做着伤害他人的事,而不知不觉。
他们也会成为一些人眼里的坏人,但他们与你也没有任何的区别,只是在扮演不同的角色罢了,所以不要有任何低看他们的想法。」
我说:「母亲,我想去救他们!」
母亲说:「他们其实不需要救,自己最终都会回 来。当你有救的想法的时候,你已经在心里与他们拉下了高低的差别,这在角色扮演中是很危险的动作,因为这在强化自我。」
我说:「那我不用救这个词吧,我反正不忍心看到他们迷失在苦海里了,我希望帮助一些『想回家』的人回来。」
母亲说:「这样就对了,你可以去扮演一个角色,这个角色,就是给大家指路的人,你与任何人的身份,都是平等的。
你指路的方式,就是自然地放光。那些想回来的人,看到光, 便会找到路了。」
我问母亲:「可是,那些角色扮演很深的人,在苦海中的人,怎么办呢?」
母亲说:「当他真的玩厌倦了的时候, 苦吃得足够多的时候,自然便会想到『回家』,便会到处寻找光明。
而那里,处处都有放光明的人。」
「那里有没有放假光明的人呢?毕竟那里是可以造假的。」
母亲说:「你这个问题提得真好!那里的确也有很多放假光明的人,真光明,人们看到的,是比过去更清晰更真实的路;
假光明看到的,更多是神秘的烟雾。
这就如梦与醒的对比,你知道醒比梦更真实, 因为它更清晰。
如果有一个境界,比你醒着时看到的还要清晰,那么,你不必他人劝说,便会奔向那个更清晰的地方。」
我问:「为什么会有放假光明的人啊?好不容易去放真光明,结果还会有人来扰 乱。」
母亲笑了起来。
「没有假光明,人们哪里知道真光明的真实和珍贵呢?有对比, 人们才有选择,要感恩那些放假光明的 人,他们在衬托真光明的存在啊!」
「母亲,那我想去扮演一个放真光明的人,」我说:「我要为想回来的人指路,我想去扮演这么一个角色!」
母亲说:「虽然你这个角色相对容易和风光,但也有风险啊。那就是你现在所有的神通将会消失,将会变成一个普通的人的样子,来到那个世间,从零开始。
你会忘了一切,包括我今天给你讲的话。」
「那怎么办呢?万一我变成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坏人,在无尽的苦海中沉浮,那可怎么办啊?我真不希望那样,我只是想去体验一下而已。我还没有长久地当坏人角色的勇气啊!」
母亲说:「好吧,告诉你一个方法,如果你不想玩太久的话。你从现在开始,直到到达那里,只记一件事,那就是专心地找回家的路,不要迷恋那里的一切。一出生就开始寻找,或许百年,或许千年万年,你终会醒来。
让寻找回家的路,成为你记忆的全部,即使已经记不得了,但你的潜意识深处,一直会有这个种子,就像 一棵向阳的小树,如果它一直追着太阳长,最终长大它将会朝着阳光的方向。」
我说:「如果有一天,我醒来的时候, 应该用什么方式来发光呢?」
母亲说:「只要你醒来,你自然知道用什么方式发光。
你只需要告诉人们,如何摆脱角色扮演的方法,人们便可以看到原来所有的角色都是虚假的,如此便可以看到『真正的自己』。
技巧就是让自我这个角色,慢下来, 有机会就停下来。细细品位这个角色到底是什么,你真实的自我,将会慢慢现出真身。
就如烟雾经过风吹,它后面的本来景像将一层一层地出现出来。
我们脱下一层又一层虚假道具的时候,最后一层再也脱不掉的,没有可以脱的东西了,那个就是现在的你了,你瞬间便会回到这里!」
「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所以, 第一步要慢下来,接着就是认真地观察这个角色的真实性,它是宇宙间本来存在的,还是一个游戏中的临时道具。
这需要在那个角色中,把肉身的『眼耳鼻舌身意』的冲动,都自然而然地停下来,彻底地放松,放下一切的束缚,耐心地静观, 自己是如何被一层又一层的游戏道具巧妙地捆绑起来,自己又是如何迷失的?
当一层又一层的条条、框框以及自我意识和抓取开始脱落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开始醒来的时候。
当你看到的景像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你的苦在开始真正明显减少的时候,那个路,便是对的了!」
我问母亲:「那些完成游戏,最终回来的人,还会去吗?」
母亲说:「他们不会再去 了,因为他们已经完成了全部的体验。他们也不会像你这样,还在寻找快乐。他们已经明确地知道,当下本来就在快乐之中。」
母亲说:「有那么多的风险,你还想去体验吗?」
我想了想说:「我还是去试试吧,请给我一个比较轻松容易的角色,能快点回来的角色,我去演一演,只为体验,我害怕百千万劫都回不来的痛苦。」
母亲看着我,慈悲地点了点头 ……
窗外,一片鸟叫虫鸣。
原来,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醒来时,已经满眼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