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

照片里是我的姥姥和大姨,拍摄于2011年。她们现在都不在了,姥姥今年刚走的,大姨是2022年。
今天听到谭维维的“赵桂灵”,想到姥姥和大姨,哭得说不出话来。她们一生为家庭奉献,大半辈子生活在贫困中,是刻板印象中由“牺牲”和“付出”定义的农村女性。
妈妈说姥姥永远只有两双鞋子替换着穿,有一次她买了一双布鞋送她,她说她已经有两双了不需要,回头给了鞋码一样的大姨。她养乌鸡,下的乌鸡蛋,永远攒下来送给家里的后辈吃,不舍得自己吃。她生命的最后几年,干不动活了,总是说自己没用,是别人的累赘,住在我妈家里的时候(虽然她的理念是“不应该住在女儿家”,“出嫁后的女儿不再属于自己家”)总是想方设法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和她那一代人的很多人一样,她会把伤害她的父权思想内化,影响到我妈,让我妈也认为女儿“再怎么样也是女儿,不是儿子”。行动上,她没有阻止过我和我妹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我们都从小到大听她讲这一套,代际相传的伤害到这里可以结束了。
我对大姨知道的就更少了。妈妈说,大姨“牺牲”了自己上学的机会让弟弟妹妹可以上学(但是对这个所谓的“牺牲”她真的有选择吗?)。妈妈上了学,离开了农村,去了县城。因果关系上来说,也可也说是大姨的 “牺牲” 让现在的我和我妹妹可以追求自己的梦想吧。大姨得了白血病,住进了医院的肿瘤科,大家骗她没有告诉她,我妈说,因为你大姨不识字,不知道自己住在什么病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记得这个细节,心疼她因为自己的这个vulnerability而被骗。
她们来了又走了,滋养了所有人,有一天,我想写一写她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