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小感
大城市的生活似乎与现代乡镇的生活迥异,没有摩天的大厦、没有便利的交通、没有完成的各种公共设施,但这两个世界并不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因为这两个世界同时受到同一个现代世界的最高法则的统治,而乡土社会本身所具有的乡土性则在一定程度上缓和、抵抗、激荡着来自现代世界的诱惑。
童年所熟识的人们,举凡在20出头回到了小镇、小县城中,都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世俗世界社会化的要求,即买房、买车、娶妻生子。这并非不好,同时这也是一个个体能够顺利注册到乡土社会这一符号系统中的符码。一旦成功注册成为了这一结构中的一个新符号,那个月光下红彤彤的少年闰土便必须要成为上能点头哈腰、下能豪饮玩乐的人,出不了一年的时间,他们便拥有最为丰富的小县城的社会关系网络。对于小县城的人们来说,非常幸运的是压根不存在两个世界分裂的苦恼,存在的就是一个现实生活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白天要上班、上班要和领导同事搞好关系,下班要打台球、要有烧烤啤酒、要洗澡按摩K歌、要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任何一种蒸蒸日上积极有为饱读诗书的生活的崇高性是不复存在的,或者更精确地说是这一传统社会的价值观念是以某一种颠倒的形式而存在,就像在一些民俗的文化节日中,崇高的国王往往是要由最滑稽的小丑来扮演。
乡土社会的社会结构是如何潜移默化地完成了对于新生代的征召的?其中的关于现代社会和传统社会混合形态的意识形态又究竟是怎样完成对于个体的同化的?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有这样的生活方式呢?此种生活方式在消磨了世俗世界的新鲜感之后会走向何方?
这是乡土社会的新生代的世界;对于祖祖辈辈以生活在这片这片土地上的老一辈、对于光脚在泥巴地里玩的父辈们而言,乡土社会的时间是停滞不动的,或者说生活在周而复始中完成了它的意义。这些完全依附在乡土社会中的人(并非是指完全的物理依附)可能是最后一代能够完全扎根于这片土地,因为我们的新生代似乎已经没有土壤完完全全扎根、归属于此。这表现在,儿女归家之后永远以儿时的习惯和记忆来重复但却乐此不疲地操劳,因为只有操劳的行为才能充实生命的意义。这一操劳的意义并不会在此在在场的时候出现,它的现身必须要在此在完全不在场的时候才会以若隐若现却无比清晰地方式呈现。如果我们的乡土社会没有受到现代世界的诱惑、新生代没有受到其征召,那么,这一延续千年的传统诉求,必定会在一种家族结构中得以完满。她们存活于这一结构,因而他们不存在严格意义上的我,必须要依附点什么,不然就会堕入无比空洞的深渊中。然而非常不幸的一点是,即使是在最为贫瘠的乡土社会中,这一结构也业已遭受最为猛烈地冲击。农村生活中的物质并不匮乏,但由于这一结构性地瓦解,生长或者说完全孕育于这一代的的人们便被无情地夹在两个世界的裂缝中,忍受着到死的孤独和无奈。
对于我而言,再也回不去了。
思考并不能带来改变现实,但却能带来认识现实的勇气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