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首都机场喝了三年二锅头



进入不惑之年,饮酒已有三十多年历史,大概是在六岁,父亲在家里请朋友吃饭,他用筷子头在酒杯里沾了一下放入我嘴中,第一次的感觉总是让人难忘,四川全兴,太TM的上头了,真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爱喝酒。

大约过了二十年,我参加工作,单位在北京。。。七环边上的怀柔区,这地方好清水秀空气好,就是比五环还多了两环,从北京西站打车过去,不是太堵车的情况下需要一个半小时,怀柔除了有慕田峪长城,还紧挨着顺义的牛栏山,这里盛产二锅头,来到单位的第一餐,老同志为我们接风,第一杯加满,第二杯自愿,但气氛到了,哪有自愿之说,喝到尽兴就变成了谁牛逼呀我牛逼,当晚大部分新同志被放倒,出了不少洋相,有的搂着领导脖子畅谈人生,有的直接尿在了屋里。 单位的前身是铁道兵,曾经上过朝鲜战场,是应时代而生的一支部队,管虎指导的《金刚川》里有演,83年邓爷爷一句话,部队在履行完自己的时代使命后,兵改工,就地转业,一路发展到今日,一些作风保留下来,前几年早晨起床还要集体吹号,工作利落,喝酒也不能拖泥带水,杯酒探老底儿,是迎接新同志的传统。 我端详了餐桌上的酒瓶,百年牛栏山,土黄色的磨砂陶瓷瓶,36度八两装,后来我知道,比起二十年前的全兴,当晚喝这个酒,是对我们的照顾了,这是我第二次喝酒,中间跨度二十年。 百年牛栏山成为与我结缘的第一款白酒,在之后的几年时间,同事聚餐喝,同学叙旧喝,生老病死喝,11月11日,找个理由继续喝,在北京的头几年,除了一腔热血,其他的啥都没有,可偏偏这东西最不值钱,牛栏山二锅头,燕京啤酒,羊蝎子和爆肚,成为屌丝青年最好的陪伴。
在中国,最贵的酒是茅台,最硬的酒应该是二锅头,其中,最地道的还是红星二锅头,上世纪九十年代,一部风靡全国的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姜文在其中为红星二锅头做了很好的宣传,老美说中国最好的酒不是茅台吗?姜文守揣着一瓶红星,说“这是中国最好的白酒,老百姓都爱喝这个。。。喝过这个酒,原子弹来了你都不躲”,你就说这酒硬不硬吧!京味儿幽默让人印象深刻,别人家用绿瓶装啤酒,红星二锅头直接拿绿瓶装烈酒,关键是这酒够便宜,在北京,老板喝这个是情怀,外卖小哥喝这个更具性价比。

二锅头已有800余年的历史,它本身只是酿酒的一道工艺,在几百年来的酿酒历史中,工匠们发现流出来的第一锅酒(酒头),浓度很高,数量又少,酒精度可达到75以上,并不适合饮用,而第三锅流出来的酒臊子,度数只有10几度,也不适合饮用,唯有第二锅酒水在保持着良好品质的基础上,口感最好。 于是“掐头去尾留中间”的工艺就被保留下来,这样酿制出来的白酒就属于“二锅酒”。 在北京,说起二锅头,很多人想起的是红星二锅头,据相关资料上讲,最开始“红星”这个商标属于河北石家庄露酒厂,这酒厂和北京酿酒试验厂属于华北酒业旗下的公司。除了河北石家庄露酒厂、北京酿酒试验厂,还有山西、天津等地的酒厂都属于华北酒业。华北酒业旗下的所有公司都能使用“红星”商标,所以你能看到五十年代的汾酒是红星牌的。 红星和汾酒师出同门,还是有些意外,但两者口感确实相似,同属于清香型白酒,红星是清香型白酒的代表品牌之一,1949年经过收编整合,成立了红星酒厂,是献礼新中国的代表性项目,也是唯一参加过新中国庆典游行的酒企代表,毛主席点名过茅台,周总理关心过红星,一南一北,这两款酒成为中国最具红色背景的代表,为了让老百姓喝的起红星,国家专门强调红星二锅头的价格不能太贵,国家一句话,红星一直坚守至今日。 综上所述,红星和牛栏山成为最出名的两款二锅头,红星根正苗红,是老炮们的首选,牛栏山创新发展,更受年轻群体的喜爱,就我个人而言,喝牛栏山的机会远多于红星,但喝红星的几次经历更加让我印象深刻。

第一次是在北京开往拉萨的绿皮火车上,晚上十点多,T27次列车从北京西站始发,过了兰州,第二晚逐渐进入青藏高原,没错,就是初中地理课本上描写的绝美天堑,工作第二年,实现了火车去拉萨的愿望,这次出行,我在网上约到了一个邢台小女孩儿,瘦弱的身材,背着40升的背包,和我一样,腰间还绑着一个腰包,从格尔木往后,车内得有半数的驴友,我们在火车上又捡到一个山东大哥和一个北京姑娘,山东大哥是资深驴友,一身顶级装备,在途中不停地用电话安排着公司的事情,北京姑娘穿着长裙,上身套着一件冲锋衣,感觉她心事重重,或是和父母吵架而出走,总之走的是台湾三毛那种波西米亚路线。 当晚我聚众逞能,朝思暮想的西藏,我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总要有个仪式感,单凭一桶方便面,硬是造了两瓶56度的小红星,同车厢年长的乘客多次提醒我,刚进高原少喝酒,越劝我,我就越兴奋,越兴奋我就越喝,喝到卧铺车厢熄灯,我坐在过道的折叠椅上哼着小曲儿,满足感爆棚,我要为日后的回忆多留下几个噪点。 第二天凌晨四点,我被自己的脑袋疼醒,我吃力的拉开车窗帘,窗外一片白茫茫,九月底下起大雪,打开地图定位,我的天!这是可可西里。 对于高原反应,我始终不够重视,车厢内有氧气供应,认为自己的身板一定没问题,翻过唐古拉山垭口,疼痛感达到极值,我躺在卧铺上,疼的睁不开眼睛,抱着活一天算一天的心态,撑到第三天早上,满血复活,我又可以喝酒啦! 无知者无畏,年轻有年轻的好处,好多事情属于歪打正着的经历,然后成为自己的人设制高点,你问我再翻唐古拉山时还会不会喝二锅头?应该会喝酒的,年轻时翻过的山,再翻就是情怀,为了情怀,怎么着也得再整一口儿吧。不过,我又在想,一把年纪了,我干嘛还要去折腾自己呢,对我来说,这是一个伪命题,多半不会再去做。


第二次是在首都机场航港区,当时我在24小时快件中心附近搞施工,周边荒凉,头顶不停地有各国飞机起降经过,由于距离太近,飞机经过时,轰鸣声像是在预示着大轰炸的来临,见到有飞机掠过头顶,我捡起地上的石块,狠狠地砸向它,可惜没有一次命中目标,有时候坐在工地感到无聊,就猜这个时段经过的飞机会是哪个国家的,除了牛栏山、燕京、羊蝎子和爆肚,飞机也是自己年轻时代的关键词。 记得有一日,深夜饿得发慌,走到24小时快件中心门前买吃的,周边没有商店,只有这个地方有几家推小车的摊位,石家庄板面,东北饺子,铁槽炭火羊肉串,能成为心中的经典美味,除了食物本味,和周边的环境以及自己当时的处境非常有关。 我点了一个烤鸡腿和一份饺子,卖饺子的是一对东北夫妇,男人穿着军大衣,腿脚不灵活,女人身材臃肿,只有一只眼睛明亮。 煮饺子期间,从快件中心走近两个身穿工作服的中年男人,问饺子是什么馅儿的?摊主说有猪肉白菜和韭菜鸡蛋两种,中年男人又问猪肉白菜用的什么肉?摊主翻白眼看了一眼中年男人,停顿片刻,操着东北口音高声说道,五花肉的! 我心想,都来这儿吃饭了,丫还问个鸡毛啊! 两个中年男人坐下,从兜中掏出一绿瓶二锅头,抓出一把带壳花生,边喝边侃,一个中年男人埋怨他的领导尖酸刻薄,并问候了领导的母亲,另一个更喜欢探访机场生活区内,哪个出租屋的小妞儿更带劲,在路灯的照耀下,两人口中的哈气在夜色中剑锋,慢慢变得融合模,我坐在他们旁边,突然有一种很真实的感觉,日后,描述底层生活也成为我的一个小爱好。 寒冬,深夜,瘸子,瞎子,军大衣,工作服,饺子,鸡腿,还有我的青春啊! 打飞机是对格格不入的抗争,猜飞机是与这个世界的和解。从打到猜,能一路走来,关键是要硬,男人嘛,这让我又想到了红星二锅头的品牌定位,你就说硬不硬吧!

近些年来,红星酒厂调整营销策略,开始侧重文案广告宣传,大有叫板江小白的阵势,就我的观察,两者的主攻方向相同,在同一大道上又各执一边,占据自己的战略高地,江小白的文案创意以白底蓝字为底色,内容多是年轻男女之间的小情歌,或是遇到挫折后的多愁善感,而红星重在树立硬汉形象,在以灰黑色为主色调的衬托下,是要告诉消费者,人可以穷,但一定要硬,你若爬下,家就散了。 红星的死磕与江小白的清新,对标不同的消费群体,不管哪个群体,都是底层劳动人民,无论国家如何狠抓八项规定,我也没见过官方场合喝江小白的,放的场合不对,喝不出那种该有的感觉。 2023年,中国人均GDP已经接近1.3万美元,有多少人是被平均上去的!过去四十多年,底线收入明显提高,但整体还不够高,不够富裕的老百姓是大多数,所以国家还在不断提倡“撸起袖子加油干”。


前几天,我在安徽某三线小城的超市里闲逛,在货架上看到65度的绿瓶红星,我愣了一下,一些过往从眼前闪过,感觉快有十年没喝二锅头,果断出手后有了写这篇文章的冲动。 话说我现在居住的地方挨着一个大学,傍晚经常看到成群的学生出来觅食,大裤衩,拖拉板,诸多线索标明我正在朝着胡同里窦唯的方向在过活,坐在学生们中间,没有觉得不自在,桌上一瓶酒,手中一支烟,五个串儿,一碗面,可以望着远方的某个地方坐很久。。。第二天醒来,真TM难受,这65度的红星,这辈子是降不住了。

半老厨男的最新日记 · · · · · · ( 全部 )
- 偶遇黄鹤楼
- 满脸的憨厚,却说自己是江南 (3人喜欢)
- 创意与科技进步的结合,常常诱导人们变着法儿的去消费
- 梅州人的无奈
- 晋城杂谈录,不止黑悟空 (2人喜欢)
热门话题 · · · · · · ( 去话题广场 )
-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