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2024年4月22日星期一,傍晚18点35分,我的外婆走了。
这是我成年后第一个离开我的至亲,也是我祖辈里的最后一位。
我的外婆,是个没读过书的乡下妇女,她只会说客家话,带大了我三个舅舅和我妈妈,又帮着带大孩子的孩子。“吃苦耐劳”似乎是他们那个年代无上光荣的形容词。那个年代,她从来不会重男轻女,我妈妈说外婆从来都是买最好的给她,自行车、手表眼睛都不眨。
我还记得,我拿第一份工资时给她包了个红包,她捧在手里很久很久。我还很庆幸,她参加了我的婚礼。
我记得她和我说她去算命:活过78,活到88。外婆,你真的很棒,活到了90。
我的妈妈说她好像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以前是没条件,后面条件好了,她却倒了。后面的日子,脑梗、摔倒似乎伴随着她,最后只能瘫痪在床。最后那几年,其实我不太敢去看她,那个以前会牵着我捡木棉花、捡易拉罐,接送我上下课的老太太,就那样躺在床上。
今年清明前,外婆突然肺部感染,从进入ICU到离开,她很坚强的撑了半个多月。
入院的时候,医生说要大家做好心理准备,上了呼吸机、血压计、血透仪,下了两次病危,签了两次放弃。一直在病危、挺过来了、重燃了希望不放弃、再次上药、依然昏迷、病危中反复。
在ICU里,我进去看了两次。第一次,是第一次说放弃的时候。那会我像她小时候摸着我的头一样,摸着她的头,和她说“不怕不怕”,她大概是能听到的,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第二次,也是最后一面,手已经很肿了,我摸着她的头,没有说话,她的眼睛没有睁开,医生说没有意识,我觉得是有的。
这时候大家都是陷入两难的境地:放弃,外婆还在坚持;坚持,外婆很受罪。
最后就是刚刚,我妈妈打电话来哭着和我说外婆没了。我的妈妈,失去了她的妈妈。外婆解脱了。我妈妈没了妈妈。我没有外婆了。
套用网上的一句话,亲人离世,不是暴雨,而是余生漫长的潮湿。深圳下了一周的雨,从清明到今天,有一种“终于”“尘埃落定”的感觉。
我想,这就是成长的必修课,学会告别。在我30岁这年,体面的告别,感受生命的潮湿。
我最爱的外婆,希望最后见到你的时候,我能带着微笑,我们真的都很好,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