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I们（一）
“喂？”
“嗯，听得到。”
“刚下班，天闷死了。”
“哎。”
“我们订几点钟的票到广州？”
“你熟，你说呗。”
“不同时间的票很多，看你。”
“我看看啊……什么啊没几个有票的。”
“早上十点多的有吧，我觉得坐那趟就很不错。”
“十点零几的那趟还是十点二十几的那趟？”
“二十几吧，那样没那么赶。”
“有区别吗？”
“嘿嘿其实没有吧？说起来我发现一个事，睡前看小说不太好。”
“是会兴奋吧？”
“小说是会的，甚至会扰乱心绪。学术类的书籍就很催眠咯。”
“但是我就是不爱看那种学术的书呐。”
“……额，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小时候在学游泳的时候，被猥亵过的事情。”
“没有诶。”
“没有吗？我怎么印象中有。”
“没有。”
“居然没和你说过吗。好像是我十岁还是十一岁、十二岁的事情了。我不会游泳，我妈带我去公园浴场泡水，看能不能学得会。”
“哎。”
“但我妈本身也是不会游泳的。”
“你爸不带你去吗？”
“他不会带我去的啦。那天我在深水区套着救生圈泡了蛮久的，但是我很讨厌水，大概是特别讨厌溺水的感觉，所以就一直学不会游泳。”
“怎么就突然想起这个事情了？”
“看小说嘛，看一个作家写的，有关泳池、女人们和猥琐男。”
“噢。”
“然后就有一个很老的猥琐男过来了，四十岁？五十岁？他说他要教我游泳，我妈就坐泳池边上。那时候我穿的那种圆领的泳衣，他就很容易把手伸进去摸。”
“泳衣都是这么设计的吧？”
“诶，也是哦。额，我现在还记得，说起来有点恶心啊，他把手伸进去做了什么。但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又没发育，有什么好捏的？不是很懂。”
“你当时没有感觉的吗？”
“没有。讲实话，这场犯罪持续了很久，直到我不想继续泡水为止。我上岸的时候他还在水里喊，哎，继续啊，你还没学会游泳呢。”
“那为什么现在突然又说起这个事情？”
“看小说写到那个猥琐男摸了一把女主角的屁股，就想起来这件事。想起来，就不知不觉在床上蜷缩起来了。十岁左右的时候哪知道这种事情，像个提线木偶，现在觉得那个木偶挺可怜的，想穿越回去用自己的拳头把那老不死的打死。他现在已经死了吧？”
“你妈妈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她当时好像挺自责的。我当时觉得可能不该和她说这件事，说了倒添麻烦。”
“哎。你到现在都不会游泳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啊？”
“可能吧，我不想学啦。不过我觉得我不喜欢水是最大的因素吧。”
“但是还是要会游比较好吧。”
“不要吧，大灾难的时候都一样，海啸一冲，就像抽水马桶冲污渍一样把我冲走了。”
“也许能活下来？”
“我可不想活下来……噢，我吃饭了，有空再聊吧。”
“嗯，那我买车票了，你晚上可以订酒店了。拜拜。”
“好咧。拜拜。”
2024年4月19日
（后记：最近两天看完张天翼老师的《如雪如山》，勾起丝丝缕缕的回忆。那些不愿想起的往事、在身边但多年忽视的事实等突然间涌向我。我从《地上的血》、《泳客》、《春之盐》、《雪山》中窥到LILI们的影子，她是我、是我朋友、是我母亲、是我外婆、是我姨妈、是我表嫂……但我们的痛苦可能也没那么多，只是我是个喜欢无病呻吟、放大苦痛的无聊废物，所以会描写得比较夸张，而本作（？）为半虚构半写实作品。《LILI们》（如果我能写完的话）一共由四篇小小小小说组成。本篇受《泳客》启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