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真正在乎的主题——语言对人的符号性僭越
4.11晚上在又一城电影院看电影《堕落的审判》,非常耐看,演得太好了。整个戏就是女主角用平实的语言叙述事实,抗衡周围语言(包括观众的心理)设下的一个个叙事陷阱。她基本上不去冲撞对方的观点,而是用客观叙述细密解构对方“受害者”的视角。这一招在个别情节中可能不是最有力的,最爽的,但平实的叙述会积累起解构对方视角的力量,在她一次次陈述的铺垫中,她的律师,乃至她的儿子的心理天平渐渐倾向了她,也就是说,这是一个不需要刻意修饰、有足够的事实自信的人。
女主角让我们看到,面对语言遮蔽、面对语言刻意、面对语言建构,最有力的方法,不是用同样的强建构性的语言迎头痛击,这样做把自己放在和对方同样虚伪的立场上,而是最朴实的事实陈述。语言的朴实无华,才有能力铺陈起事实的经纬,才有能力感动人心。影片的最后结果,陪审团对事实的认定建立在女主角孩子的一段主观陈述上,这段陈述的本身并无实证,而且它叙述的只是儿子对父亲说过的一段话引起的联想,但引起儿子这样联想的,却是母亲叙述的一个很小的细节——父亲曾自行服过量的药。于是儿子的联想把一连串的与父亲事业挫败感相关的事实勾连了起来,尽管它还是经不起推敲,但其朴实的陈述让陪审团信了。很佩服电影的编导为女主角设计了如此绵密扎实的台词,也很欣赏影片触痛了如此复杂多义的深层次问题:夫妻间的权力斗争、对孩子的教育责任、婚姻忠诚等。
然而我也不能不说,相对于事实陈述,影片在对语言的局限性的理解上还是走了一个形式——女主角是德国人,她丈夫是法国人,他们在伦敦生活,因此在家里只能说夫妇俩母语之外的英语。是非母语的英语局限了女主角的叙事吗?这其实是另一个问题,我们也并没有看到说英语如何扭曲了女主角的本意,况且男主角也会遇到同样的问题。所以这个使用语言的设计只是虚晃一枪,没有深入,且干扰了影片真正在乎的主题——语言对人的符号性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