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郎

飞机落地，回酒店放下行李就坐电车直奔新宿。超小型的Livehouse在一家不起眼商铺的三楼，我急匆匆跑上吱呀呀响的木质楼梯，推开门，达郎叔已经在台上了，还是戴着他标志性的黑色绒线帽，笑容谦逊。手轻轻拨动，一阵阵音符从振动的吉他琴弦上轻快地弹出，像气球飘上小小的Livehouse的天花板，又缓缓落下，掉进了乐队合奏的激流中。嗯，这首是新专Softly里的Recipe呢。我的嗅觉离我而去，什么气味也闻不到了，视觉也变得模模糊糊，唯独听觉的敏感度被无限放大。达郎叔层层叠叠的复杂编曲组合，此刻像一幅画卷缓缓打开，图穷匕见。邦邦作响的贝斯声，肥厚的鼓声，跳跃的键盘声，三位chorus的和声，Ride on Time的旋律响起，我的眼泪流下，达郎叔依然在微笑。

演出结束了，不知道过去了几个小时。我摇摇晃晃地随着人流走出场，门口有个大叔用中文跟我打招呼，原来他是Livehouse的老板，也是中国人，热爱上世纪爵士和放克灵魂乐。老板对我指指墙上大陇咏一和福居良的签名海报，问我纽约最近有什么好演出。我说，以前老李在世的时候常看他的现场。老板问，现在呢。我说，藤井风倒是要来但根本抢不到票，昨晚在Ridgewood看了Mong Tong，又去Knockdown Center看了Romy，都很喜欢。老板点点头赞许。我又说，下一场演出是个中国乐队，叫重塑雕像的权利。老板说，啥，没听说过。我笑笑，说，没打算去听音乐，见见朋友而已，在TD Garden，过去方便。

说完我睁眼，发现自己躺在马萨诸塞州郊区的公寓床上，现在是美国东部夏令时早上十点四十七分，日本标准时间晚上十一点四十七分。山下达郎已经睡去，他还有明早的录音和下午的排练。而我刚刚醒来，下周的日历上只有重塑雕像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