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尔】作为先验观念论的现象学（上）

【席勒尔】作为先验观念论的现象学（上）

Alexander Schnell

Hawthorne译自https://aschnell.eu/texte-2/，Phenomenology as Transcendental Idealism (23. 6. 2022)【本文也是快老师对其著作《什么是现象学》的一次讲座或复读】（另：仅作学习用途。若有不忍请联系发布者，发布者将立刻清道跑路。）

一、现象学意义上的哲学化意味着什么？

“[......]如果没有攫取先验态度的特别的本己性（peculiar ownness），并且【一直】没有实际地调用【/占用】（having appropriated）纯粹的现象学基础，我们当然是能够使用现象学这个词的，但我们并没有拥有这个问题本身 ”【1.Hua III/1, p.200; Kersten p.211.案：§87预备说明，李译：“由于未把握住先验态度的独特性以及实际上未掌握纯粹现象学的基础，人们自然也可以使用现象学这个词，然而并未把握住问题的实质。”】。

现象学是一种特殊的哲学。它可以被承认为是20世纪初以来最具影响力的哲学思潮之一，它已然产生或影响了众多著名思想家【2.期间，几代现象学家的说法已然不言而喻。在我看来，他们最重要的代表人物有：埃德蒙-胡塞尔、马丁-海德格尔、马克斯-舍勒、欧根-芬克、罗曼-英伽登、扬-帕托卡、让-保罗-萨特、莫里斯-梅洛-庞蒂、伊曼纽尔-列维纳斯、让-图桑-德桑蒂、雅克-德里达、保罗-利科尔、汉斯-布卢门贝格、米歇尔-亨利、让-吕克-马里翁、马克-里希尔、克劳斯-黑尔德、伯恩哈德-瓦尔登费尔斯、拉斯洛-腾格义、冈特-菲加尔。】。

现象学创始人埃德蒙-胡塞尔的主要著作之一——它被冠以的标题是《纯粹现象学和现象学哲学的观念（1913）——为20世纪初这一哲学流派的突破做出了决定性的贡献。这个不寻常的、双重标题，看似笨拙，听着也有些多余，但却传达了一个明确的信息：“现象学的”属性并不理所当然地定义一种“哲学”（the attribute “phenomenological” does not ipso facto define a “philosophy”.）。而是相反，它似乎意味着“彼（the）”哲学一开始并不需要是现象学的，而且它在某个时间点之前确实未曾（尚未）是现象学的【3.在这个标题中，现象学的心理学-经验性的（psychological-empirical【实证-心理学的】）“纯化（purification）”与哲学的先验-现象学的基础（transcendental-phenomenological foundation）是互为参照的。】。事实上，胡塞尔在很大程度上是在追求一种对哲学之概念的更新，这使得将现象学从哲学的传统理解中划分出来（delimiting）成为必要。这一哲学【之】概念的新颖性尤其应该参照这样一个事实来理解，即胡塞尔从根本上批判了他所处时代的哲学境况，并打算引导哲学回到他眼中的‘哲学的本质性始源（its essential origins【本原】）。

现象学一直渴求知识之正当性证成（justification），它【现象学】包含了一个根本的批判维度。现象学对哲学的批判包含些什么，并且回归哲学的始源【本原】在多大程度上有助于这种批判？

首先从一般意义上说明这一点：胡塞尔认为，自十九世纪最后几十年以来，哲学一直在错误的轨道上发展，甚至在两个决定性的方面一无所获，这两个方面分别是：一方面，哲学与“作为‘诸存在者和诸显象之总体性’的世界”的关系（in its relation to the world as the totality of beings and appearances on the one hand）；另一方面，哲学与“作为‘理应澄清世界的存在意义的基本话语’的自身”的关系（in its relation to itself as the fundamental kind of discourse which is supposed to clarify the world’s sense of being (Seinssinn)）。哲学要么仅仅坚持彼单纯地肯定【/确实】意义上被给予的（positively given）、经验上可经验【/证实】的（empirically provable）、数学上可解释（mathematically explainable）的，并因此成为自然科学的侍女；要么埋头于学术事业（academic business），研究哲学史并因此与不断演变的现实（reality）失去所有关系。在这两种情况下，彼基本趋势仍然是一样的：哲学不再俾自身关注于存在与意义的始源【本原】，而是关注其在客观上可感知和被给予的东西中的‘事实性的残留【/逗留】物（factual residues）’（经验主义、实证主义、功能主义[empiricism, positivism, functionalism]），或者【是】哲学在对过去思想家们的理论的肤浅重复中穷尽自身，并导致了一门转而远离世界的‘独立学科（individual discipline）’（一种纯粹学术的哲学史意义上的 “哲学”）。这两种设想应属一道：“僵化客观性的取向”（【即】它的构造性和发生性被忽视或忽略）与“一种始源【/本原】上活生生的思维之再生产”（它在这些再生产中消亡并生成为单纯地文字）之间存有某种相关性【There exists a certain correlation between the orientation towards rigid objectivity, the constitution and geneticity of which is ignored or overlooked, and the reproducing of an originally living thinking which dies out and becomes mere words in these reproductions. 】。与此相反，胡塞尔呼吁一种对“事情自身（to the things themselves）”的回归。如何理解这一点呢？

对现象学来说，“事情本身（things themselves）”——正如其标题所清楚表明的那样——就是“现象（phenomena）”。现象学中的“现象（phenomenon）”从一开始就指向一个困难的方面——它为现象学开辟了一个解释学的视域——由此，现象学从最初开始就成为一种（庶几无限的[virtually infinite]）“工作哲学（working philosophy）”。现象是在它们自己的（可能的）显象中的“事物”（the“things”in their (possible) appearance）。只有当这种“事物（something）”“给予自身 （gives itself）”时，哲学才能有意义地（meaningfully）处理“某事物（something）”。客观性不能与其与思维的关系性相脱钩（Objectivity cannot be decoupled from its relationality to thinking）。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必须把【诸】事物想象成“就好像一个意识或认识者总是与它们相对立”一样。这也不意味着，一种心灵【/精神的】的思维行为就必须在这里被具体地履行（a mental act of thinking has to be concretely performed here）。【顾】我们所表达的反而是这样一种理念【观点】，即事物可以被视为纯粹地存有【/实存】于“它们自身之中（in themselves）”【这一点】是一种看似自然、实则【怀有】形而上学的偏见【观点】。现象学的出发点——至少是胡塞尔的出发点——届时将会把这种‘关系性（relationality[Bezüglichkeit]）’当作为一个基本的哲学主题。以这种方式，现象学从一开始就成为‘始源的内在相关性（originary inner correlativity[Korrelativität]）’。换一种说法就是：被理解为现象的“彼事物（The thing）”总是具有两个方面（aspects）：一个“客观的”方面被归结为彼事物的“超验（transcendent）”的一面——例如，无论它是一种在地质【学】地形上被发现的泥灰岩矿还是褐煤矿，【都】是“某种意义上‘从外部’达到一种可能意识的某事物（something that comes to a possible consciousness in a certain sense “from the outside”）”；此外，还有一个“主观的”方面，这通常比较难识别，该方面它准确地表示了“事物被给予意识的方式（the thing’s way of being given to consciousness）”，即“内在性（immanence）”的一面可以说，重要的是，它不能被理解为一种心理学意义上的“内在（inside）”。为了澄清这种“内在性（immanence）”的含义，有助于与康德作一个比较，康德将允许一种重要的区分被做出。

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首先提出了“我们的知识必须干系于（has to do with）‘显象（appearances）’而非干系于‘事情自身（things themselves）’”的这一著名理念【观点】。康德的“哥白尼式革命”在此不做赘述，但有一个重要方面仍然应该强调：康德的“现象主义”之所以被证明是合理，是因为这一事实，即他尝关注的是“证明必然知识的可能性（proving the possibility of necessary knowledge）”。康德的基本思想是，“必然性”，即存有的东西的适当-有序的和无可置疑的规定性与结构性，不可能来自混乱的感性杂多，而必须“被添加进”通过主体【而】客观地被经验到的事物【the well-organized and apodictic determination and structuredness of what exists, cannot come from the chaotic sensible manifold, but must be “added into” that which is objectively experienced through the subject】。在康德看来，这却只是对于‘认识论的目的’是有效的——这意味着依据以下判断：如果知识是正当合理的，那么主观的‘先天成就’（追溯到“先验主体”【的】）就必须被假定【For Kant, this is nonetheless solely valid for epistemological purposes, that means according to the following judgment: should knowledge be justified, subjective a priori accomplishments (to be traced back to the “transcendental subject”) must be assumed】。在这个意义上，这种“主观方面（subjective aspect）”并没有本体论的关联性（ontological relevance），而且整个方法途径（approach）从未超越一种‘仍然是假设性的和逻辑性的’基础框架。

胡塞尔的进路则截然不同。现象内在固有的（inherent）‘主观的被给予性的方式（subjective ways of givenness）’与‘客观被给予性（objective givenness）’之间的相关性——胡塞尔也称之为 “noesis”（思维的构成性行为[constituting act of thinking]）与“noema”（思想的内容，即作为一种意义统一性的被构成的客观性的【内容】[the content of thought,namely,of constituted objectivity as a unity of sense]）之间的相关性，或简称为“noetic-noematic correlation【纯粹思维-纯粹思维对象的相关性；纯思-所思的相关性】”——【上述二者之间的相关性】并不是某种“单纯只需要被假定为‘知识的先验条件’以便解释‘知识是如何可能耶’的”东西。更确切地说，它组成了它自己的、可以被研究的全新的“先验经验”领域（It much rather makes up its own entirely new area of “transcendental experience”【4.Cf. Hua VIII, p. 76, 169ff. or §63 of the Cartesian Meditations.】 that can be investigated）。以这种方式，现象学的‘先验者’之概念就被赋予了一种真正名副其实的（genuine）的‘存在地位（status of being）’，【该状态】它显然有别于‘客观存有的东西（what objectively exists）’。对现象学‘存在’之概念的澄清从而在现象学研究中开辟了一个适当的问题场域。

因此，现象学的‘现象’之概念是由现象性内在固有的一种相关性结构区分开来的。基于这一理解，这种相关关系（correlativity）不是一种不可置疑【清晰自明】的主张，而是一个被给定的研究的场域，而且其分析提出了一个必须不断地被重新构思的计划。就此而言，应该提及现象学的独特【/独一】风格：它在于确保‘被演证的东西’，在其被演证的过程中，在其分析的每一步中都是、并且始终是“可演证的（demonstrable）”。因此，其相应的写作风格看似是“说教式的（didactic）”，但最重要的是它的功能是“让每一个新的概念都能够通达这一计划，同时使得不断地且反复地回到这一计划成为可能”（but is above all its function to make that project accessible to every new conception and at the same time to make it possible to continually and repeatedly return to that project.）。这不仅证明了现象学分析的自我-反身性的维度（self-reflexive dimension），在这一维度中，每一种知识的获得都指涉的是“作为注视自身者的受动且透明的观照”（the patient and transparent seeing by whom it is s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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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讲座的任务是再次介绍现象学对知识和存在的诸主张，这在胡塞尔首次亮相的高度就已经被把握到了。在胡塞尔要求他的读者和支持者要将现象学理解为“先验观念论”并建立自己的“先验基础”的场合下（when Husserl asks his readers and allies to understand phenomenology as “transcendental idealism” and to make the “transcendental basis” one’s own），上面的开场引用表达了这一点。这一理念【观点】将在下文中一再得到详细阐述。现在先作一个介绍性的评论：

现象学的对象本身就是意向性（intentionality），也就是，真正【名副其实】的现象学的相关性。这表面上并不意味着‘一种具体对象’与‘与之对立的一种意识主体’之间的关系，而是一种必须被【加以】分析的结构，并且它是“内在固有于（inherent）”每一种现象（即，【内在固有于】向意识显现的一切事物[to everything that appears to consciousness]）的结构【5.马克-里希尔在《Richir 2000》中将这一结构（在其独一的现象学的“绝对性特征（character of absoluteness）”中）完全正确地表征【/定性】为“不可以独自定位的不稳定的界限，而超出它则‘悬置方法和还原方法的履行【/绩效】就不再能被表现为是经验的一种有意义的可能性’（that instable limit, not locatable on its own, beyond which the performance of the methods of the epoché and reduction can no longer be shown as a meaningful possibility of experience）”。】。看的方向（the direction of looking）上发生的转变是决定性的。胡塞尔将这种方向之转变（主要地）理解并表达为“看之‘向后转变’”、即从其在对象中的“封闭性”转向“恰恰将这些对象带到显象的‘意识的构成性诸成就’”【的“向后转变”】（as the “turning backward” of looking away from its “closedness” in objects and towards the constituting accomplishments of consciousness which bring these objects precisely to appearance. ）。这样一种表述方式可能会引起误解。【顾】它可能看起来是，这种方向的转变意味着一种‘诸独立的诸实体’【环节】之间的对立，而这些独立实体只是届时才被置于一种彼此的相互关系之中的（It might appear that this turn of direction implies an opposition between to independent entities which are only then placed into a relation with each other.）。但这恰恰是现象学相关性不会被理解的原因（this is precisely how the phenomenological correlation is not to be understood.）。先验-现象学方法【途径】的独特性反而在于‘寻求一种通达‘意义-构成性成就’的途径——它并不假设一种‘经验-实在的主体’的预先-实存和预先-被给予性【为前提】（seeking an access to meaning-constituting accomplishments that does not presuppose the pre-existence and pre-givenness of an empirical-real subject）。所有的努力都是致力于实现对‘意义-构成性的诸成就’之分析——它们组成了“先验经验性”的场域，并因此首先使实在实存、预先-被给予性和永恒性的意义变得可理知（achieve the analyses of the meaning-constituting accomplishments which make up the field of “transcendental experience” and therefore first and foremost make the meaning of real existence, pre-givenness and permanence intelligible）。正如我们将要看到的，胡塞尔将这一任务表征为“通过其自己的力量自为地创造一个[知识和存在的]根据”【6.Hua VI, S. 185; Carr 181.】 的现象学挑战（the challenge of phenomenology“to create a ground [of knowledge and being] for itself through its own powers”）。因此，任务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将这种基本的先验的-“理念论的（idealistic）”态度引入现象学，该方式即，这种对始源的先验领域的内在反思，就像这个领域本身一样，【都】可能成为一种现象学的现象（The task will therefore be bring this basic transcendental-“idealistic” attitude into phenomenology in such a way that this internal reflection on the originary transcendental sphere and, of course, just as much this sphere itself may become a phenomenological phenomen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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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总结这些介绍性反思，现在将提出四个论题，它们可以作为在此提出的定义现象学之尝试的操作指南。伴随着每一个论题，都将制订一个被构想为驳斥该论题的反-论题。

第一个论题：双重无预设【性】的论题（thesis of twofold presuppositionlessness）。现象学被定义为一种本体论的和一种认识论的无预设【性】。“本体论的（Ontological）”的无预设【性】意味着——而现象学的最小限度的反-实在论立场就等同于此（and the minimal anti-realistic position of phenomenology amounts to just this）——即现象学从未脱离任何预先被给予的存在（pregiven being），也就是说，既不是一种“‘自在地’预先-存有的客观存在（a pre-existent objective being “in itself”）”，也不是一种“真正实存着的（具体的、经验的）主体（a really existing (concrete, empirical)subject）”。另一方面，认识论上的无预设性涉及这样一个事实，即关于世界或诸存在者一般的任何类别的携带-立场（position-taking）——【无论】是是形而上学的还是自然-科学的——其有效性都被悬搁（suspended）了。

第二个论题：发生学化的被给予性的论题（thesis of geneticized givenness）。与（主观的和客观的）存在的‘绝对的非-预先被给予性’的论题相对立的论题是，现象学针对的是一种“在最广泛的意义上是可经验的（experienceable）、以及是在其构成性意义上被展示的”被给予性；因此，现象学既不提供概念-语法分析（conceptual-grammatical analyses），也不代表一种论辩-逻辑的立场（argumentative-logical standpoint）。尽管如此，这一论题与第一个论题是一致的，因为所攸关的被给予性——即，发生学化的（the geneticized）【被给予性】——能够而且必须是从根本上区别于任何实在的预先-被给予性（realistic pregivenness）的。被给予者不是预先被给予的，恰恰是因为其自己的被给予性只有在‘现象学的发生化程序（geneticizing procedure of phenomenology）’中才首先得以展开和展示。

第三个论题：相关关系【相关性】的论题（thesis of correlativity）。第三个论题——即，现象学始终以现象学的相关性为其主题——也必须仅在前两个论题的基础上才能被理解。相关主义没有什么预设——形而上学实在论或独断论中的‘自在存在’就是这种情况——而是一切被给予事物的基本结构（它只能首先在现象学的发生化中被展示出来，并由此在其各种形式中被分析）【Correlationism is nothing presupposed – which would be the case for the being-in-itself in metaphysical realism or dogmatism – but that fundamental structure of everything given which can be only exhibited in phenomenological geneticization in the first placed and thereby analyzed in its various forms.】。因此，将现象学与所谓“第一人称视角（first-person-perspective）”的立场【观点】相提并论（identify）也是一种误导。如果这意味着人们不非从（虚幻的[illusory]）“客观的（objective）”立场观点来看待存有的事物尔，而是必须采取一种不过是被假定存有的人格主体的角度性来看待（must take up the perspectivity of a personal subject which is nonetheless assumed to exist），届时这样一种观点显然会与‘现象学无预设性的第一个论点’相矛盾。因此，现象学所涉及的视角变化‘之发生不是从客体到主体（或到人）’[take place from the object to the subject (or to the person)]，而是，如同前不久所叙述的那样，从客观主义到相关主义（from objectivism to correlationism），【视角变化中的】后者强调的是，所有显现着的存在者所内在固有的不可还原的主-客体结构。

第四个论点：可理知化的论题（thesis of intelligibilization）。现象学旨在阐明意义及其“使【之】-可理知（making-intelligible）”，而不是【旨在】对存有的东西进行一种肯定的或实证的规定（a positive or positivistic determination of what exists），也不是对知识进行一种纯粹逻辑上的合法化【证成】。彼“可理知化”之概念应清楚地表明，它不是关涉现象学的一种“解释性的模式（explanatory models）”或“认识论的正当性证成（epistemic justification）”，而是一种与现象学有关的“先验的使之-可理知（transcendental making-intelligible）”。因此，现象学是以倒退的方式进行的（然而，这并不排除现象学的构建【的可能性】[which does not, however, exclude phenomenological construction]），也就是说，它从‘被给予的经验’脱离【/出发】，以便使其【/经验的】意义和有效性变得可以理解，而不是以渐进的方式进行的——人们可以说，借用康德在《任何一种能够作为科学出现的未来形而上学导论》中的方法论实践，【即】现象学的先验主义就在于其倒退本性（regressive nature）。因此，想要以任何方式将现象学置于与自然科学的竞争中，都是特别反意义的（countersensical）——而这一点必须在其所有的激进性中被【加以】强调。【诸】自然科学是个体性（individual）的科学——它们寻求在自己的预设框架内积累知识；与此相反，现象学仍然忠实于古典哲学的概念【构想】，因为它在其意义和其‘存在的有效性’上审视世界的经验（remains true to the classical conception of philosophy, insofar as it interrogates the experience of the world in its sense and its validity of be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