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卫星》书摘
17世纪中叶,蒙古准噶尔汗国剥夺了哈萨克草原上三个小国的通行权。其中,小玉兹向俄国请求保护,大玉兹和中玉兹则求助于清帝国。18世纪时,乾隆皇帝出兵剿灭了准噶尔汗国,顺势将今天的新疆地区纳入版图。大玉兹所在的“七河地区”成为清廷势力范围的一部分,其中就包括今天的阿拉木图。鸦片战争后,清王朝逐渐衰落,俄国势力取而代之,最终将整个哈萨克斯坦收入囊中。
对俄国人来说,征服中亚的真正意义在于开辟一条进军英属印度的通路。19世纪初,印度和沙皇俄国之间相距三千公里,征服中亚后,两国仅距三十公里。与其他斯坦国相比,哈萨克斯坦距离印度最远,其战略重要性最弱。然而,这里环境严酷,不亚于西伯利亚,因此成为沙皇发配重刑犯的理想场所。
1854年,陀思妥耶夫斯基被发配至哈萨克斯坦东部的塞米伊。哈萨克斯坦的流放生活使他摘掉了脚铐,获准阅读除了《圣经》以外的书籍。兄弟从莫斯科寄来小说《童年》引起了他对作者的的注意,并专门写信询问,想知道这位作者是不是昙花一现,后来得知这位作者就是列夫·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第一次体验到爱的激情和折磨。那位醉酒军官的妻子玛利亚·德米特里耶夫娜,后来成为他的第一任妻子,也是《罪与罚》中索尼娅后妈的原型。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这里结识了地理学家彼得·谢苗诺夫——俄国乃至整个欧洲的天山研究第一人。他写出《天山游记》,成为了解哈萨克斯坦的重要文献。在地理学界,这本书是如此重要,以至于后来人们更习惯将谢苗诺夫称为“天山斯基”。
“哥萨克”一词来源于突厥语,意为“自由人”,指那些逃亡的农奴和不愿忍受苛捐杂税的人。他们逃往边疆地区,过起游牧生活。大部分哥萨克人信仰东正教,但其生活方式与当地的游牧民族已经难以区分。沙皇俄国的扩张离不开这些不怕死的匪徒。
在《天山游记》里,谢苗诺夫描写过与他随行的哥萨克人。在天山地区考察时,谢苗诺夫无法点燃从瓶子里倒出来的酒精。他发现,原来是哥萨克人偷喝了一半,又掺了一半水,冲淡了酒精。谢苗诺夫写道,为了防止哥萨克人偷喝,必须当着他们的面,把最剧烈的毒药掺人酒精,然后给一只狗喝一点,狗立刻死了。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确保哥萨克人不敢偷喝珍贵的科考材料。
谢苗诺夫主管俄国地理学会长达四十余年。他鼓励人们探索亚洲内陆,受其影响的后辈就包括普尔热瓦尔斯基。
在圣彼得堡的亚历山大公园里,我曾看到俄国探险家尼古拉·普尔热瓦尔斯基的雕像。普尔热瓦尔斯基生于白俄罗斯的贵族家庭,曾在华沙军事学院教授地理。从青年时代起,他就立志要前往拉萨探险,然而一生都未能实现。
1888年,普尔热瓦尔斯基在比什凯克附近猎虎,染上致命的斑疹伤寒。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让人将他抬到天山脚下的小镇卡拉科尔,最后死在那里。在俄国和苏联时代,那座小镇也一直被称为“普尔热瓦尔斯基”。昔日的普尔热瓦尔斯基,如今的卡拉科尔,是一座规划整齐的小镇,遍植着杨树和云杉。卡拉科尔位于伊塞克湖的最东侧。近在咫尺的天山,宛如一道雄伟的屏障,将吉尔吉斯与新疆的阿克苏地区隔开,也让卡拉科尔成为徒步天山的大本营。
有一则流传甚广的政治八卦说,斯大林可能是普尔热瓦尔斯基的私生子。这不仅是因为两人高度相似的相貌,也因为普尔热瓦尔斯基是个浪子。不过,没有证据表明普尔热瓦尔斯基去过格鲁吉亚,或者曾在那里拈花惹草。
不这位探险家有句名言:“我永远不会背叛我的理想,这是我一生的追求。一旦我写完所有必要的东西,我就会回到沙漠.....在那里,我将会比在婚姻这座镀金沙龙里幸福得多。”
40年后,很少有人知道,高尔基大街上的七河旅馆(早已荡然无存),曾经住过苏联历史上最危险的流放者——托洛茨基。托洛茨基于1928年在党内斗争中落败发配至阿拉木图,他的随身行囊中就带着这本《天山游记》。他本人提出“消灭富农”的政策,在随后的农业集体化运动中,哈萨克人被迫放弃游牧生活,一百多万人最终死于饥饿。托洛茨基春天来时,会带上他的狗进行长达十天的狩猎之旅,他称之为“重返蒙昧”之旅。不旅行的时候,他为莫斯科的出版社翻译马克思的著作。他在阿拉木图生活了一年,随后被当局驱逐出境,此后再也没能踏上苏联的土地。
加加林疗养院
苏联时代的疗养院,位于伊塞克湖南岸的塔姆加镇,当地人笼统称之为“军事疗养院”。建于二战结束后不久,修建者是日本关东军战俘。第一位进入太空的宇航员尤里·加加林从太空返回地球后在此疗养过数月。
比什凯克至第二大城市奥什之间,没有除了飞机以外的公共交通,只能拼黑车。拼黑车的地点只有两个,一个在大巴扎附近,另一个位于邓小平大道。邓小平大道在比什凯克的西郊,是楚河大道(过去叫“列宁大道”)的延长线。
苏萨梅尔盆地
俄国地理学家伊凡·莫希凯托夫形容这里是“银色中的一块绿宝石”。苏联时代,这里有大片集体农场,每年夏天放养着四百万只牲畜,如今畜群的规模仅为原来的五分之一,这使得苏萨梅尔盆地成为吉尔吉斯斯坦最偏远也最贫穷的地区。
塔拉斯
吉尔吉斯斯坦与哈萨克斯坦的边境城市,吉尔吉斯斯坦一侧叫塔拉斯 Talas,哈萨克斯坦一侧叫塔拉兹Talaz。传说中英雄玛纳斯的安息之地。是“怛罗斯之战”发生的地方。751年,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东西两大帝国——阿拉伯与唐朝——在塔拉兹地区发生军事冲突,唐军大败。随后,唐朝又爆发安史之乱,元气大伤,从此彻底退出中亚舞台。
托克托古尔水库
托克托古尔,原本是一位吉尔吉斯诗人的名字。是中亚地区唯一的常年性水库,五座电站几乎要为吉尔吉斯斯坦供应全部店里,下游的乌兹别克斯坦和哈萨克斯坦则要依靠这座水库灌溉棉田。
苏莱曼山
以穆斯林先知的名字命名。对中亚的穆斯林来说,苏莱曼山是仅次于麦加和麦地那的圣地之一。苏莱曼的五座山峰上有八个神圣的洞穴,不同时代的圣徒曾在这些洞穴中苦修,人们甚至相信先知穆罕默德也在这里祈祷过。1496年,少年巴布尔在一个洞穴中闭关沉思。巴布尔生于安集延,是帖木儿的后裔。被乌兹别克人赶出费尔干纳山谷之后,他在中亚和阿富汗四处征战,后来游荡到印度次大陆,建立起统治印度数世纪的莫卧儿王朝。即便征服了印度,《巴布尔回忆录》里写到“没有其他城镇能与奥什媲美”。
核桃树林
从奥什去塔吉克斯坦有两条路:一条路向东,经帕米尔高原,到达塔吉克最东部的小镇穆尔加布;一条路向西,沿着费尔干纳山谷的南沿,抵达塔吉克斯坦的边境小城伊斯法拉。
【塔吉克斯坦】
作为中亚最小也最穷的国家,塔吉克人喜欢把问题的缘由归结到乌兹别克人身上,1929年,塔吉克斯坦从乌兹别克斯坦中独立出来,升级为共和国。尽管苦盏被划分给塔吉克斯坦,但是塔吉克人最重要的两个文化、精神和经济中心——撒马尔罕和布哈拉,仍留在乌兹别克斯坦境内。
苦盏
是亚历山大征服的最东方的城市,著名的锡尔河穿城而过。公元329年,中国处于战国时代,亚历山大的军队已经击败了波斯帝国,次年在苦盏建筑城堡,命名为“亚历山大里亚·埃斯哈塔”,意为“极边的亚历山大城”。锡尔河一直被认为是游牧草原和旅游盆地的分界线,河的右岸住着游牧的斯基泰人,左岸则分布着一些定居粟特人的城市——粟特人就是今天塔吉克人的祖先。到了13世纪,锡尔河见证了又一位征服者的暴虐。成吉思汗将敢于抵抗的当地人屠杀殆尽,争做苦盏城也被蒙古军队彻底摧毁。
苦盏是塔吉克斯坦最富有的城市。与首都杜尚别之间仅有一条狭窄的山路连接,一年中还有好几个月通行困难。两地之间没有直接的铁路,多年来唯一可靠的交通工具是飞机。从1946年到苏联解体,塔吉克斯坦的总书记全部来自苦盏。有一句谚语戏谑地道出塔吉克斯坦的分裂:“在我们的国家,可没人闲着:苦盏人统治,库洛布人守卫,库尔干秋别人犁地,帕米尔人跳舞。”
杜尚别
塔吉克语里,“杜尚别”的意思是“星期一”,揭示了这座城市的前世:位于阿富汗和布哈拉汗国边境上每逢周一开放的集市。1921年春天,布尔什维克挺近这座古国的前哨时,统计出三千一百四十名居民,最终占领时剩下大约三百人。对苏联人来说,这是第一座没有清真寺的伊斯兰首都。1929年,铁路终于修到了杜尚别。20世纪50年代末,杜尚别的规模翻了四倍,涌入数百万计的移民,又希腊人、印古什人、车臣人、梅斯赫特土耳其人——二战期间,斯大林担心这些人语纳粹德国合作,于是将他们驱赶到遥远的中亚。更多的则是斯拉夫人。杜尚别的发展尤其受益于德裔移民。
鲁达基公园位于鲁达基大道旁。鲁达基是波斯人,但被认为是塔吉克文学的奠基者。他发展了民间流行的两行诗和四行诗的形式,为波斯的古典诗歌奠定基础。年轻时,鲁达基是歌手,后来成为萨曼王朝的宫廷诗人。鲁达基晚年遭受挖眼酷刑,半个世纪后萨曼王朝便被突厥民族摧毁。萨曼王朝的首都在今天的布哈拉,索莫尼国王的陵寝也在那里。在索莫尼的统治下,萨曼王朝最终摆脱阿拉伯人的控制,成为横跨中亚和伊朗的大帝国。对塔吉克人来说,索莫尼的地位如同帖木儿之于乌兹别克人、玛纳斯之于吉尔吉斯人。萨曼王朝的统治对整个波斯文明都意义深远,不仅促成波斯人信仰上的全面伊斯兰化,也完善了以阿拉伯字母为基础的波斯语书写系统。
塔吉克斯坦和阿富汗共享漫长的边境线,塔吉克成为毒品走私的重灾区。阿富汗的海洛因从塔吉克斯坦进入中亚,再沿着帕米尔公路前往俄罗斯和欧洲。因此,很多人吧帕米尔公路形象地称为“海洛因公路”。根据现有的统计,塔吉克约有十万名因吸毒感染艾滋病的人,但真是数据显然更高。
阿迦汗
阿迦汗,是伊斯兰教伊斯玛仪派的精神领袖。伊斯玛仪派属于什叶派的一个分支,萨曼王朝时期进入当时的中亚地区,成功地使一些宫廷显贵皈依,其中就包括诗人鲁达基。也正是在那个时期,伊斯玛仪派的势力延伸到了帕米尔地区。阿迦汗原本是18世纪的波斯国王法特赫阿里沙赐封的头衔。阿迦汗一世生于波斯,曾任波斯克尔曼省总督。1840年,他试图推翻卡扎尔王朝,失败后流亡印度。他在当地发展信徒,帮助英国殖民者控制印度边境地区。英国人也投桃报李,授予阿迦汗“王子”称号。从此,阿迦汗家族融入了大英帝国的历史,其后代的人生历程更是与伊斯兰领袖给人的刻板印象截然不同。
阿迦汗四世出生在瑞士,拥有英国和葡萄牙双重国藉,在哈佛大学接受教育。1957年,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册封阿迦汗四世为“殿下”。如今,阿迦汗四世是一千五百万伊斯玛仪派穆斯林的精神领袖,这些信徒分布在全球二十五个国家。
阿迦汗四世从事慈善事业,同时也以对美女、跑车和赛马的兴趣而闻名。虽然阿迦汗家族拥有大量的庄园、农场,甚至私人岛屿,但他仍然是一个没有王国的王子。不过,在霍罗格,你能强烈感受到阿迦汗四世的崇高地位。
1995年,阿迦汗四世第一次访问帕米尔地区。当时,塔吉克内战正酣,涌人这里的难民更是令本已脆弱的经济雪上加霜。由于战乱和封锁,帕米尔的粮食供应中断,人道主义危机四处蔓延。阿迦汗四世进行干预,带来救济物资和原著。对帕米尔人来说,这无异于雪中送炭,真主显灵。
霍罗格
就是《新唐书西域传》中的“识匿国”:这里不产五谷,国人惯于掠夺,商旅常被打动。在《大唐西域记》里,玄奘大师也写到此地:“气序寒烈,风俗犷勇,忍于杀戮,务于盗窃,
不知礼义,不识善恶,迷未来祸福,慎现世灾殃,形貌鄙陋,皮褐为服。”一位高僧大德如此刻薄实属罕见。
兴都库什山
兴都库什,在波斯语里意为“杀死印度人”。
瓦罕山谷
玄奘笔下的达摩悉铁国。伊斯卡西姆是瓦罕山谷里的第一座村庄,也是最大的一座。河对岸的阿富汗村子也叫伊斯卡西姆。边境集市开放时,两国居民互相贸易。
延充堡是瓦罕山谷里一座村落,高踞山上,可以俯览东西近一百里的山谷。山间有一座苏联时代的疗养院,神圣的法蒂玛温泉在疗养院往山上爬一公里处。
法蒂玛是先知穆罕默德的女儿,嫁给了默罕默德的堂弟阿里——后来的第四任哈里发、什叶派穆斯林的守卫者。正是对阿里的不同态度,导致什叶派与逊尼派分道扬镳。
传统的瓦罕民居屋内铺着厚重的地毯,竖着五根廊柱,代表着先知穆罕默德、女婿阿里等五位家庭成员。
威朗村
玄奘在《大唐西域记》里提到,有一座公元六世纪的佛塔。玄奘途径此地时,佛塔还未坍塌。庙中有石头佛像,佛像上悬挂着金银、铜制成的华盖,装饰着各种珍宝。当人们绕佛而行时,华盖也会随之旋转,神秘莫测。
达萨尔哈德
又称连云堡,是唐朝大将军高仙芝几百吐蕃军队的地方。
帕米尔高原布伦库里
附近有两个高原湖泊,分别是布伦库里湖和更大的雅什库里湖。
1758年,南疆的统治者大小和卓叛乱,乾隆皇帝发兵征讨。具有决定性的最后一役就发生在雅什库里湖畔。清军最终拿到大小和卓的首级。他们在湖畔竖立石碑,用满、汉、维吾尔三种文字,记述了战役的经过。据说,在最后一战前,大小和卓迫使部族的妇孺,骑着骆驼和马投入湖中,以免落人清军之手。后来,苏格兰探险家爱德华・戈登在《世界屋脊》一书中写道,在这一带的吉尔吉斯人中,一直流传着这个悲恸的传说,而且时常有人听见湖边传来人和动物的呼叫。
平定南疆之乱后,帕米尔高原的大部分地区成为清朝的势力范围。不过到了19世纪,英俄两国的探险家开始不断进入这片荒蛮之地。以印度为基地,英国人的势力逐渐向帕米尔高原渗透。与此同时,俄国人也征服中亚,一路向南推进。
1890年10月,英国探险家荣赫鹏在雅什库里湖畔发现了那块带字石碑——正是清军留下的“乾隆纪功碑”。荣赫鹏摹写了纪功碑上的文字,但石碑随后被俄国人运走,收藏在塔什干博物馆中。石座由于太沉,保留在了湖畔,直到 1961年,才交由霍罗格博物馆保存。荣赫鹏之外,邓莫尔伯爵、斯文・赫定、斯坦因等探险家也在著作中提到过这块石碑。
就这样,中英俄三大帝国在帕米尔高原相遇了。只不过当时的中国还没有一份以严谨的地理知识绘制的帕米尔地图。
1892年,沙俄侵入萨雷阔勒岭以西的帕米尔地区,清政府被迫与之交涉。三年后,中国与日本签订《马关条约》,举国哗然。此时,在遥远的帕米尔高原英俄两国撇下清政府开始划界。会谈地点就在英国探险家约翰,伍德发现并命名的维多利亚湖畔。他们不知道,玄奘大师早就来过那里。在《大唐西域记》里,他将维多利亚湖称为“大龙池”。
【乌兹别克斯坦】
塔什干
布哈里学院
布哈里是伊斯兰教的圣人,曾走遍整个阿拉伯世界,收集穆罕默德的言论。他的《布哈里圣训》被逊尼派认为是仅次于《古兰经》的权威经典。布哈里生于布哈拉,葬于撒马尔罕。或许,这就是乌兹别克斯坦的伊斯兰最高学府选择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原因。
苏联时期,布哈里学院是整个中亚地区仍然开放的两所经学院之一。最少时只有二十多名学生,而如今有超过三百名学生在这里学习阿拉伯语和《古兰经》。
哈兹拉提伊玛目清真寺
塔什干最大的清真寺,精美的檀香木廊柱来自印度,绿色大理石来自土耳其,蓝色瓷砖来自伊朗,仿佛为了表明乌兹别克斯坦已经再次成为信仰的中心。
《奥斯曼古兰经》图书馆。
世界上现存最古老的《古兰经》之一,属于第三任哈里发奥斯曼・伊本・阿凡。656年,奥斯曼被叛乱的手下杀害。据说当时他正在阅读这本《古兰经》,因此上面沾染着他的血迹。奥斯曼死后,先知穆罕默德的堂弟兼女婿阿里,继任为哈里发。不过他很快就被奥斯曼的堂弟穆阿维叶暗杀。穆阿维叶成为新任哈里发,由此开启倭马亚王朝。逊尼派和什叶派的分裂之种,也正是在那时种下。
这本《古兰经》先是由阿里带到了伊拉克的库法。14世纪时,库法被帖木儿征服,这位虔诚的突厥人又将它带到帝国的首都撒马尔罕。1868年,考夫曼将军将它作为礼物献给沙皇。另一种说法是,当时撒马尔罕的伊玛目以一百二十五卢布的价格,把这本已经无人能懂的鹿皮书卷卖给了俄国人。1918年,突厥斯坦苏维埃社会主义自治共和国成立。为了向中亚的穆斯林示好,列宁又将这本《古兰经》归还给塔什干。
费尔干纳
19世纪,沙俄帝国开始把这里变成棉花基地。1939年,在十八万“志愿者”的努力下,长达两百七十公里的费尔干纳大运河贯通,为了灌溉更多棉田,中亚的两条大河——阿姆河和锡尔河被改道,最终导致咸海面积的大规模缩减。
在中国史书上,费尔干纳却以另一种物产闻名——汗血宝马。张骞出使西域时,曾到访费尔干纳山谷中的大宛国。十几世纪后,马可波罗经过这一地区,听说汗血宝马的谱系可以追溯到亚历山大大帝东征时带来的塞萨里战马身上。
最初,武帝派出使臣,想以纯金打造的金马换取真马。大宛王对此不感兴趣,拒绝交换。汉使以大军将至相威胁,但大宛王认为汉朝远在东方,中间相隔万里黄沙,北边又有匈奴,所以不会派大军远袭大宛。汉使发怒,击碎金马,然后离去。没想到行至边境时,被大宛王派人杀死,夺取了财物。武帝大怒,发誓要报仇雪恨。他组织了一支远征军,交给宠妃的兄弟李广利将军统领。公元前104年,这支大军消失在玉门关外。史料记载,那一年蝗灾泛滥,颗粒无收,数万士兵死在路上。西域各国又坚守城池,不肯供给食物。几个月后,当李广利出现在费尔干纳山谷时,士兵只剩下十之一二。第一次西征大宛兵败而归,李广利担心性命不保。武帝扬言,如果李广利敢踏入玉门关一步就格杀勿论。暴躁的武帝组织了一场规模更大的征讨。他调集全国之力,放出所有囚犯,增派品行恶劣的少年,准备了充足的粮草。一年多的时间里,六万士兵从敦煌浩浩荡荡地出发。这一次,汉军成功包围了大宛都城,改变河道,切断水源。大宛的百姓杀死老国王,答应李广利将军,只要退兵就可以任意挑选宝马带走。李广利选取了几十匹良马和三千多匹中等的公马母马,得胜而归。那些回到中国的士兵全都封官进爵,而大宛成为汉朝的属国。
浩罕
大宛国的旧地就距今天的浩罕不远。18世纪时,浩罕是与布哈拉、希瓦并立的三个汗国之一,鼎盛时期的疆域从费尔干纳山谷一直到塔什干以北的哈萨克草原。
在浩罕风雨飘摇的日子里,胡达雅尔汗仍然不忘修建自己的宫殿。吊诡的是,如果不是这位荒唐的可汗,今日的浩罕可能会丧失仅有的一点吸引力,彻底沦为一座枯燥乏味的城市。
可汗宫完工于1873年。它曾拥有六座庭院,一百一十三个房间,其中一半是胡达雅尔汗的后宫。可汗是虔诚的伊斯兰信徒,但有四十三个妃子。为了应付伊斯兰教只能娶四个老婆的规定,他的身边总是带着一位伊玛目,以便随时为他举行结婚和离婚仪式。宫殿建成后仅三年,俄国人就来了。考夫曼将军的炮火,令大部分建筑化为瓦砾,只有十九个房间保存下来。
如今,可汗宫的房间已经改为博物馆,介绍浩罕国的历史。对中国人来说,浩罕最为人知的不是那些荒淫残暴的可汗,而是一个幼年时面容姣好的娈童,后来被新疆人称为“中亚屠夫”。
阿古柏生于浩罕国,年幼时父母双亡,被流浪艺人收留,习得一身舞艺。十岁时,他成为一名男扮女装的舞童“巴特怡”,被浩罕的军官看中,后来又几次转手。或许是因为童年时代的阴影,成年后的阿古柏变得精明而残暴。他利用镇压哈萨克人起义的机会立下战功,逐渐成为握有兵权的人物。
1864年,新疆发生内乱。已是浩罕国将军的阿古柏趁乱进入喀什,不断攻城掠地。短短几年的时间里,阿古柏几乎春吞并了除伊犁之外的整个新疆。他自立“洪福汗国”,以重税政策和严昔的伊斯兰教法统治新疆。此时,浩罕国已经名存实亡,而沙俄和英国都不希望对方的势力主导新疆,于是愿意让阿古柏作为两大帝国的缓冲地带。
1876年,左宗棠率领清军入疆,开始收复失地之战。阿古柏的统治早已引起当地维吾尔人的厌恶。次年,清军进军南疆之际,阿古柏突然死于新疆焉耆县。阿古柏的儿子将其葬在喀什。不久,“洪福汗国”崩溃。
关于阿古柏的死因众说纷纭,并无定论。《清史稿》认为,阿古柏兵败自杀。新疆历史学家穆萨・赛拉米在《伊米德史》中写道,阿古柏是被莎车贵族以毒酒毒死的。韩国中亚史学者金浩东在《中国的圣战》一书中则说,阿古柏死于中风。
讹答喇
1217年,花喇子模帝国守将亦纳勒术贪图财货,擅自处死成吉思汗派遣的穆斯林商队,只剩下一位驼夫逃回蒙古。成吉思汗要求赔偿不果,引发第一次蒙古西征。讹答喇的抵抗持续了一百八十九天,最终在1220年2月城破。亦纳勒术被熔化的银液灌入耳朵和眼睛处死。
1404年冬天,帖木儿带领二十万大军远征明朝。那年的天气异常寒冷,很多士兵和战马冻死在路上。在行经讹答喇时,帖木儿身染风寒。1405年2月,帖木儿死在讹答喇。士兵们将他的尸体运回撒马尔罕安葬。
·这就是世界真实的样子,充满琐碎的细节,而我用尽所能来理解它们——这让我感到自由。
·说出那些苏联时代大名鼎鼎的名字,就像在一片无人问津的海滩上,捡起那些漂亮的贝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