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届姐姐诗歌奖的联合发起人的故事:在失去的痛苦中,她如何爱这个世界
有关琴姐的人生,能写的比这篇文章要多100倍。一篇豆瓣日记能实现的仅仅是极小的一部分, 之所以发这样一篇,是我的私心:第一届姐姐诗歌奖的联合发起人——琴姐的介绍,是空白状态。 这和我对姐姐诗歌奖更透明干净的期待是相悖的。同时,也是我的无奈:几年之后,我已经不知道还能为她做哪些事情提供支持,可我还是想再试试。
这篇文章想讲讲她的故事,她的个人隐私和信息会做隐藏处理,只说说我和她之间的故事。
昨天早上,琴姐给我发微信,说她想入股,她一份,她的孩子一份,可是二维码扫不出来。我问她最近还好吗,她说失眠依然很严重,医生说她应该是抑郁,吃药也没太大用。
看到她这个状态,我特别心痛,也特别无力。和琴姐相识是因为一件更悲痛的事情。她的孩子是我朋友,我们都患有双相情感障碍,热爱诗歌、电影、艺术。某天,我朋友选择消失于这个世界上。我第一时间赶去见朋友的妈妈,也就是琴姐。
这件事发生之前,我已经处于重度抑郁中,因为每天都在哭,手边备有缓解眼睛不适的眼药水。猜想这位母亲也会因过多流泪而眼睛不适,我想第一时间给她送一瓶眼药水,去见她,是因为我想从同样经历的角度讲自己患病的感受,讲自己对支持缺失的部分失望,我讲了我妈妈为我担惊受怕的这些年,以及送我去icu的经历。
我不敢在她面前哭,不敢在她面前悲伤,白天和她见面的时候,总是笑着,一告别,转头就开始止不住的大哭。不敢多打扰她,但也不敢辜负她的好意,尽可能回应她,在微信保持联系。
葬礼后的第49天,琴姐打电话和我说她去祭拜,带了香烟和酒,对着天空说:“妈妈原谅你,妈妈理解你” 我想,她在面对我的时候,一定觉得我身上有太多和她孩子相似的部分,甚至可以说,我们这样的孩子就是会让妈妈们伤心:我们选择了一条看起来更孤单更艰难更痛苦的路。她让我意识到,妈妈们总是会勇敢地和我们站在一起,只是有时这个并肩会来得迟一点,有时,有些母亲暂时有心无力。但是她们依然在努力理解孩子:他的生,他的死,他的性别选择,他的爱人,他的离开和远行。
从琴姐这里,我也知道更多了朋友的事:某一年夏天徘徊在天台边缘的日日夜夜、暑假整整两个月抑郁的卧床不起、药物副作用的颤抖干呕和无力,那些悲伤和狂躁、怀疑。我开始思考“自杀的欲望”,我也常陷入这种欲望中,因为深陷太久,后来总认为自己就是想死,忘记了把这种自杀欲望和病情程度挂钩。
某天我和哥哥讨论起一位朋友的病情,那位朋友也患有躁郁症,他的表现是暴力倾向、无法入睡、花钱如流水,一个月花50万两个月100万的那种。我下意识会认为他的症状比我严重,我哥哥说不是的,花再多钱也不至于到了每一天都想死的地步,自杀倾向比任何症状都严重。那年我还在B站活跃,跨年的时候,我在评论区说:
“我认识的躁郁症患者,有自杀倾向的几乎90%以上,我不知道能有什么更好的理由说服他们活下去,因为生活确实很辛苦,猜不到别人撑了多久才撑到今天。可是如果我们已经受了这么多苦,就这么死掉离开不是太便宜人生了吗,我不能便宜我的人生,我更不愿意让我的人生终结在最痛苦的时候。不管之后的生活会带来苦多一点还是甜多一点,首先我得去看看。在我经历的过程中做到了任何自己想做的,帮到了任何一个人一丁点,我就觉得这一趟值得,由我决定要活下去的人生值得。也不要说“我羡慕别人的死亡。我觉得这是自由”这种话。没有任何值得羡慕的死亡。我们每一个人,尤其本就是精神疾病患者的人,更要少说这样的话,每个生命在世界上都有各自未完成的使命,我们没经历过他人的人生就不要说羡慕这样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未完成,我们应该做的是守望相助,互相打气往前走,看看更远的世界。30岁的人不应该对20岁的人说真羡慕你比我吃过的盐少,或者说真羡慕你比我吃过的苦少,因为人都有自己的经历要去历练,我们除了前进的方向不应该指引年轻人去任何方向。我在严重的那两年也每天都想要一死了之,但现在我还活着,我能够用亲身经历告诉大家的就是,先活下去,哪怕有这种想法也请不要行动,先想尽办法活着,实在痛苦的时候一定不要忘了药物这个最具性价比的好帮手,坚持吃药能够让我们轻松一点。先活下来,因为每个人都会最终走向那一天,我们不用着急,我们给自己速度放慢一点。”
可是,这些话是对成千上万我不认识的网友在说,而我的朋友,一个真实生活中的熟悉的人,失去就是失去了。
处理完孩子的丧事后,琴姐回到自己的生活中,选择不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因为她还有八九十岁高龄的父母,以及现实中的各种眼光、看法和现实问题,她不能将这件事告诉身边的人,她自己承受这种失去,继续工作。她说如果她不工作,那么她这里的中老年女性们有些人可能就真的找不到工作了。
琴姐开着一个家政公司,从事这个行业的十几年里,她像一棵大榕树伸出千丝万缕根茎,接纳着不同的省份不同年龄的女性,给她们一处庇护和片刻安宁。她说她接触了一两千位家政阿姨,没离婚的寥寥可数,到了这个年纪从农村出来讨生活,每个女人都有每个女人的不幸。
前年我去她的城市,口头上说是跟她学习家政行业,其实是筹划拍纪录片——曾经她问过我能不能记录她或是写出来,可是她又没办法更直接地被记录,这关乎是否影响现实生活,她和她的家人还要活下去。对此,我理解和尊重,拍不拍片不重要,租了房就当作陪她。
然后,在租好房第一天,一位55岁的来她这里找工作的瑶族女人来我这里借宿。她很瘦,笑起来能看到少了一颗门牙,一边惭愧地说自己普通话不好,一边还是努力用普通话和我聊天,双手也不停,教我叠衬衫的技巧,帮我叠衣服。这位瑶族女人有四个孩子,因为她要外出打工带别人家的宝宝,她的四个孩子都是留守儿童。二十多年过去,人老了做不动育儿月嫂了,只能去做保姆,上一家雇主老头子80岁了还想对她动手动脚,当着老婆的面各种性骚扰,于是她辞职,花100块买了张大巴车票坐五个小时车来到琴姐的地盘找工作。在瑶族阿姨找到工作搬去雇主家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到她露出真正的笑容,她的背影看起来像个少女,轻盈、灵活、充满希望。
又过了几个月,这位矮小清瘦的55岁瑶族女人带着食材过来做饭,说感谢老板娘帮她找到工作,也感谢我收留过她,刚发了工资,就过来给我们做好吃的。我只是短暂碰到她这一位女性,而琴姐作为家政老板,一直有收留和帮助这些来自农村的无业的年长女性找工作和提供免费住宿,在她身上,我第一次见证到“女性互助”的力量。刚接触她时,我常寄鲜花给她。住在她那边的短暂日子里,琴姐会在我的房间里放上花束。某天凌晨一点到自己的出租屋,看到她摆在我屋里的百合花,顿时觉得所有的疲惫和委屈都消失了,我坚信这束花的香气能贯穿我一生——就像她身上的力量和美好能照亮我的一生那样。

三个月前,琴姐跟我说起另一个家政阿姨,那位阿姨的孩子读高中,马上要成年了,她想托我替这位阿姨写一封给孩子的信,催了我几次,从她的急迫中,我意识到这封信不仅仅是写给那位我不太熟悉的家政阿姨和她的孩子,也是写给她。我想她一定也有太多想说的话、未达成的和解,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就更有压力,写得慢,也觉得写得不好。给孩子成年礼的信(这是那封信) 我写得不好,可是她从不嫌弃我,总在鼓励我。认识她的第一年,我帮她给员工定制了一些工服,重新翻新了公司的广告牌,她回赠了我一件棉外套。冬天的时候,我站在圣诞树前笑着拍照给她看。

她说过她把我当作另一个孩子,虽然也不在身边,但常常牵挂。她也说过我的很多话给过她力量,而我觉得明明是她在帮助我,她给我的更多,并且在我和她相处的过程中,我越来越意识到我跟她是一种平等的、不分年龄的相处,她对我的感情也逐渐超越了“看待一个孩子”这样的感受,很多次,她看着我说:“你让我看到了我年轻的时候”,于是我会反问她:“再来一次,你会生孩子吗?会结婚吗”
她声音很轻地说:不会了。
因为看到了她的坚强,我才获得了活下来的力量,她让我明白了人和人相遇的意义。
去年我结婚,领完证才跟她说,她哭了,又过了半个月,我住进精神病院,某天晚上躲在病房里偷偷用手机给她发消息说:“阿姨你能不能想办法把我弄出去,我担心我妈会让我一直住院,再住下去我就真的完蛋了。”她很沉着地回应和安慰我。
又过了半年,在已经离完婚,去她的城市看望她时,她约她的闺蜜和我一起去逛衣服店,她闺蜜才聊起她们上次来买衣服的“糗事”。这家衣服店是她们光顾了十几年的老店,那天她们过去是想给我买件裙子,可是下了地铁站剩最后的几百米,却绕来绕去一直迷路,她闺蜜说,那天她们已经在迷路了,但琴姐一直盯着手机回复,身边来来往往的车呼啸而过,也不知道躲,就一直说甜甜住院了,很担心,急得掉眼泪。买完衣服回去,又觉得衣服上的扣子不太好看,四处跑着买扣子,把几个扣子拆下来缝上更漂亮的扣子。
她也有很多慌乱和难受的时刻,可是这些时刻她都没有也永远不会告诉我,在我面前她永远是沉稳的、可靠的、坚强的、有办法的,有尊严的,比我体面的,包容我的。 从她对孩子的爱中,从她对待生活中其他人的状态中,我无数次看到了她的坚韧,看到她拥有如此多、如此大的爱,也许正是这样,她的“痛苦”,才更让我难过,从她身上,我也意识到爱永远不会停止和消亡。她总让我想起“慈悲”“悲悯”这样的词,她和我说过有关“如何对待他人”“工作中和做生意中真心对人的程度、投入和回报是否成正比”,这些年她的付出也常被辜负和浪费,但是下次依然忍不住地交付着真心给他人。我也是,哪怕我们年龄不同又各自都曾觉得委屈过,可我们还是选择去爱别人。
我们认识的最初,是我想给她一些东西,我拼命寻找她孩子的碎片,把每一片拼凑起来,交给她,后来却发现是她一直给予我力量,她总是给我增添一些美好的部分,给我信心。创业开店是她鼓励我的,她说“甜甜,你善良,心好,做任何行业都能做得好的。不打工,自己干也没问题”最早想开书店的时候,我想过要不要以她孩子的名字当作店名,现在想想,用不用名字无所谓,对诗歌的热爱,对共同信念的坚信,才是我们真正的连接。
书店装修的时候,我在离婚冷静期,她来绍兴看我,刚走进来,她就开始掉眼泪,她说“如果xx在,一定会喜欢这个地方”。她带来了她孩子一只产自1970年发霉的老古董胶片机赠给我,摆在书架上,我关了书店的门,带着她和我妈,三个女人在寺庙写经书,在海边散步,光着脚大笑,划船,抓螃蟹,互相拥抱。
在海边,我帮两位同龄的五十岁女人拍照,旁边的人笑着说“给你的两个妈妈,一个干妈,一个亲妈”但我心里不这么想,我觉得她们就是两个同龄的经历50年坎坷的女人,初次见面,脱了鞋,光着脚,在海边拥抱。看着琴姐和我妈妈在海边嬉笑、互叫对方“姐姐”“妹妹”,我确信这是我们女性才能明白的生命的温柔和韧劲:我们为自己受过的苦活,也为彼此的看见而活。“被自己的命运惩罚,却被他人的命运宽恕和拯救着”,就这么相互支撑着活下去。
从加她微信的那天起,我一直称呼她为“阿姨”,可是这几年的接触中,我早就把她当成了“姐姐”,在我心里,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姐姐,了不起的女人。我很想叫她“姐姐”,没有辈分,平等的,能够相互理解和支持的。去年冬天我又去看望她,彼时我还陷在前段婚姻的阴霾中没走出来,她带着一些娇嗔、愤怒却无比坚定的语气对我说:“你不要再联系那个前夫了,你如果再和他有交集,我就不理你了,咱俩绝交!”在大多数人用年份当计时单位的时候,我知道她更像是按天熬,一千多天,两千多天(或者像我上次见到海子的妈妈那样,到了91岁提起这件事仍遗憾当时没有在身边陪着)其实,每一次去见她我都很有压力,我渴望给她一些生活之间真正的连接和盼头,或者说:信心,但我自己也总缺少信心。面对她的痛苦,我常感到词穷和自我怀疑,怕自己给不了她新的东西,怕自己做不了什么,但是哪怕有压力,我还是很多次穿过几千公里和她见面,她让我意识到见面本身就是爱和支持。
每次见她,我都观察她的变化。最近感受到她某些“松弛”和“放下”、“尽可能让自己舒适”,她不再穿高跟鞋,不再涂口红、流眼泪和心碎,但我也清楚地感知到平静背后藏着的伤痕,心碎之后被缝起来的伤口,正是因为我知道它们还在,可它们被平复得那样好,就像一个手法高超的外科医生,缝着自己的心,我敬佩她人生的愈合能力。可是,我也清晰地看到她身上的某种“锐气”和“劲儿”在消失,有时候我不太清楚那是“放下、放松”,还是“放弃、认命”,我不知道哪种形容更准确。似乎她和我是两种疲惫,我疲惫但还想尝试,她则是勇气、好强和信心都在消失中,在记忆力衰退时和体力下降时会一直担心自己老年痴呆。她依然担心我的感情生活和人生,但有时也会很疲倦地和我说“也许爱哪个男人都一样,都不行”,会在其他家政阿姨提起坏雇主的时候质疑“男人真的有专一的吗?除非挂到墙上”,她后来开始劝我不要再爱一个人再受伤,先好好赚钱。
她在变化,有些部分变得更幽深,有些部分却让我担心。比如在工作上的一些妥协和放弃,我不明白是好事还是坏事,我知道她的身体健康更重要,休息和放松肯定也是对的,但很怕她因此也损失掉一些对生活的信心和可能。上次见面走之前的晚上,我提议打扑克牌,我们四个不同年龄的女人:我、琴姐、她八十多岁的母亲坐在一个桌子上打纸牌,我们都没有牌瘾,都只是为了哄对方开心,四个女人笑弯了腰,笑出了泪,说起漂亮衣服,说起某次三杯酒后的大哭,一次大病,一次迷路和心碎,我又收获到那种对“发生任何事”再也不觉得有什么的坚硬和洒脱。可是,在我走了之后,我就对她的生活感到无力了。每次听说她睡不着,听说她伤心,抑郁,我都感到深深的无力。
刚和她接触的时候,我就联系了失独群体的公益组织,以及整理心理咨询师、医生、药物的信息,发给她,希望她可以获得更多有效的支持,可是她个人暂时无法接受这方面的帮助,我能理解她的难处,包括她担忧家人们长辈们接受不了这种巨大的哀伤,选择不告诉身边的任何人(包括孩子的父亲),她体贴着身边所有人的感受,自己却承担着巨大的哀伤,让我更敬佩也更担忧。有次见面,她和我讲了很多经历,叮嘱我说:“甜甜,我希望有一天你把这些都写出来”。我在手机的备忘录里记下,心里却觉得这是很重的期待,我暂时没有如此高超的写作能力把她的人生用更好的方式讲出来,有时候我也会想,假设几十年后我终于能把她的故事变成小说,无论有多少人看,无论读者的感受是怎样,她都不会知道了。
可是,我多么希望,她可以在今天这样的互联网时代,在更需要获得支持的此刻,就能看到回应,而不是若干年后我们都不知晓的“书评”“剧评”。这篇文章我隐去了除真实经历外她的所有个人信息,名字也做了化名处理,之后也不会透露她的联系方式。
我想,琴姐不仅仅只是她个人,也有无数个活在秘密中的琴姐。她不能说出来的,我想办法替她说。生活中很多女性从xx女儿到xx老婆/xx媳妇到xx妈妈,再到xx奶奶,她们自己的名字隐去了,成为附属的影子,在今天的主人翁“琴姐”身上,她曾是“母亲”这个身份,但她也永远都有她自己,在这样痛苦的失去之中,她仍然能用自己力量找回自己,包容发生的一切事。

发起姐姐诗歌奖的时候,想到联合发起人,第一个就想到了她。这样的她,无论从事什么职业,我都想要和她联合发起一个女性写作奖,因为她有姐姐的资格去引领我们这些更小的妹妹们。
更何况,在我心里,我的朋友,她的孩子就是一位诗人。
在一首写给妈妈的诗里,她的孩子写“我的妈妈,一半时间用来生存”
这篇文章,是希望自己能变成“更多人/其他人”和她的“对话”中转站,通过我转交给她一些支持。如果你有想对她说的话,可以在本文下方留言,手写信或要送给她的东西,邮寄地址可以写诗歌年代书店,我会转交给她。她给过我这么多爱和支持,给过这么多女性支持和生存的技能,我希望她也可以获得更多爱,更多支持,像她一直对别人做的那样。
她的经历并不暗淡,她如此荣耀。
她应该知道。
在这篇文章的最后,放上很喜欢的两段话:
【我们时下的文化,是扼杀艺术家的。但凡有诗意的人,他们的想法通常没有受到重视。女性、女性特征,大都受到贬抑。但是,正是所谓多愁善感、直觉,给他们带来了艺术灵感——不是对现实的了解而已,而是对事物的一种认识。它是艺术的源头所在,是艺术表达的根本,但却被大大忽略了。这种现象,正是世界滞后、不公的原因。……尤其是生命,如成长、悲剧、痛苦、爱、死亡,一切与人相关的特质,都是重要的,都是我关注的。有了这种态度,你就不会轻易拿起枪支,不会随意去搞破坏,不会有愚蠢的行动。——Jeff Buckley】
【1992年,在鹿特丹接受诗人张枣的采访,被问到写作在今天这个破碎的时代是否还有可能性时,艾基说:“我想起叶赛宁的一句话:诗并不难,难的是度过完整的一生。人得学会跟别人生活在一起,彼此了解对方的不幸和忧愁,人得与大自然生活在一起。一棵树受难我们也受难。总之,人得过他的生活,并给予他的生活一定的意义。生活决不是后现代主义者所理解的那样短促和片面,生活是地久天长的。从这种意义上来讲,写作不仅是可能的,而且是一种必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