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额头的吻
今天成都的太阳格外刺眼,明晃晃的,我的眼睛酸胀干涩,但更多的是因为我又熬了个通宵。中午回家睡了两个小时,醒来懵憧的片刻,反而却是最清明的。即使是现在,我的脑雾也没有丝毫消散,一切都是迟缓的、僵滞的,如果我试图理清它们,那一切就会完全暂停——我总是轻易忘记此时此刻我“应该”做什么。只除了呼吸。
我觉得我需要记下来,还好有标题,它提醒了我——今天成都的太阳格外刺眼,明晃晃的,我的眼睛很干,我眯起双眼,在过马路时,突然想到落在你额头上的吻。
那场景变得模糊,回忆的虚焦让一切有点浪漫化的神圣。
作为一个身体力行,将生活戏剧化的人,我曾觉得落在额头上的吻是非常神圣的。脸颊上的、手背上的吻,可能是出于礼节;唇上的吻是属于情人们的,似乎总也逃不开情欲的色彩;而额头.....也许是因为受膏者需要在额上敷膏油,所以我认为它是神圣的,但当时的我应该并不知道。那神圣或许,不是源于这个行为,而是我自己——我是“上位者”,我将自己“纯洁化”。
落在额头上的吻,需要物理上的“高度差”,这个吻是从上而下落下的,一方俯身,一方低头。而这里的“上位者”并非传统意义上掌握话事权的人,拥有权力的人,而是拥有力量,这个力量依附于精神而存在。我希望通过这个吻,给你安慰和勇气。
我们之间,我也是曾拥有力量的那个人,想到这里,我感到不可思议。
我方才说的是“纯洁化”的人,而非“纯洁化”的吻,说的对象却是自己,而不是你。这一切又显得我的自我意识有些过剩,但这种“纯洁”是经由你而流向我自己的,这个吻没有情欲,没有过分激烈的情感色彩,这个吻没有任何意图,但又确确实实是一个神圣化的符号。在那个当下,我吻了你的额头。我现在想起了你的眼泪。
我感到愧疚。
也许,我应该推翻我上面的话语。
然后,我又想到其他的落在额头上的吻,自由的联想不受束缚。我只能如实记述。
“珍视”两个字随着回忆里的吻落下。那种“珍视”的感觉,对我而言,变得有点陌生。它被异化了(虽然我避免用这样的词,我不想再分析任何东西),以前的珍视是,我的手可以抚上你的头,幸福是实然的,我珍视你,丝毫不觉得我需要“退出”这段关系(即使在此之前,我也时不时会突然封闭自己);后来,我转换策略,开始等你交到一个比我更好的朋友,很顺利地把我“降级”,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我觉得谁都比我好,你值得拥有一个“更好”的朋友,我一直在等,也没有什么过分的绝望和悲伤在等待里被渲染,我只是平静地在等待——就好像,事情应该如此。我相信,它早晚会发生。又是什么在我的脑子里打下这个绝对的钢印?
很难想象,当初信誓旦旦说一切都不会变的那个人是我。
我忘了我还想说什么,我一直避免出于惯性,又将这段关系变得复杂。我总是把一切搞得很奇怪。我觉得我还应该说些什么,但我的脑子真的雾气弥漫。说真的,你教会了很多。我不合时宜地觉得,你几乎驯服了我。(原话是:我觉得你很会训狗。)
你给了我一种自由,这种自由,让我的偏执也没有办法去限制它。当一个人理解、尊重你选择去死,去流浪,那就不应该要求他做别的事。而我也对你没有别的过分的要求,你不再引起我的焦虑和恐慌。
你还是那么真诚。
有时候我会说一些违心话,有时是因为不知所措开始胡说八道,有时是在强迫自己遵循社会规范,有时是害怕我的话语会刺伤对方。我是惯会说一些废话的,在我应该保持尊重的沉默时,我觉得我当时“应该”说些什么,我厌恶自己用话语去阻断和否定别人的情绪,但我总是强迫自己做那些讨人厌的事。我恐惧于,对于别人的悲伤而感到无能为力。
你教会了我说话,虽然这种说话方式,我还没办法普遍应用到别人身上。
你永远不知道,那天我们讨论这个话题时,你说,你如果真的想要离开,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但我会非常非常难过。像现在一样,那时的我对着屏幕,潸然泪下。你给了我一种自由,一种选择的自由。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我想我也是惧怕死亡的。所以,保持“随时可以抽身而去”对我很重要,我想,我真的非常自私。但你说,这是人的权利。
你看,现在比起到点去死那么偏执的想法,我觉得到处去捡垃圾也是不错的经历。像你说的,某一天,我也许会真正侵入当地流浪者生态。又或者,我通过别的方式,终于放过自己,谋定的死亡算不上放过自己。
你说我是一个疯子。因为疯得没有太彻底,我感觉自己多少显得有点病入膏肓。
当我在燃烧的时候,从你的眼睛,我看见了自己,诚实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