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暖
这两天是回暖的日子。每当瞥见墙上的水汽,就忍不住要想,人种论是多么不可靠。“南方人”“海洋民族”“马来种”等等,是多么地不可靠。自从有了工具意识*,人的冷暖知觉便只有一种——太冷了不行,太暖了也不行。太冷了生火喝酒,太热了又去造冰寻凉。难道南方人就特别耐热又怕冷吗?难道来了南方就能够永远不受寒冷烦扰了吗?陈百强唱得好:“冷暖哪可休”,这才是南方气候之本候。饭馆里来喝杯小酒的大叔说,“湿冷才最难受呢”。转头又听服务员聊起电视上的雪景地。“还是实际去看一看的好啊……南方可看不到真正的雪呢……”只做短短停留的她大概不知道,不,是没有时间注意到,在景区之外,一般地下着雪的地方,常能看见湿漉漉的地面,只要还没到放晴的日子,抬头也不过是阴天,让人好不困扰。
身处在这样不透彻的暖意之中,加上直升机的轰鸣,心中的烦闷更增添了不少。
本来,暖意应该是一种让人舒服的感觉啊。
回来的路上,看见一位母亲在对着婴儿车做鬼脸,那张毛发稀疏却又白白胖胖的小圆脸,旋即嘴角向上,“嘿”地笑起来。原本应该心有所动的。但是好像有点麻木,谈不上那种触及灵魂深处的暖意。不知《挪威的森林》里直子的病因是不是与此相同?肉体的快感无法治愈她。
今日顺便还读到了SM屋这种东西。虽说与使用者的趣向不同,但似乎能理解那种迫切的欲望。也能理解村上龙的出发点在哪里。如果这位母亲没有成为母亲,她将从哪里取暖呢?也会在绝望的时候走进SM屋吗?她的孩子呢?会意识到并记住这一瞬间的暖意吗?又或者,他对于“暖”有了最基本的认识了吗?笑就是他感到“暖”的表现吗?他是为了母亲脸上那为他造出的形状而笑,还是为了“暖”而笑呢?这些从子宫里便一点点积累而起的暖意,能够驱散他成人后必须面对的彻骨寒冷吗?还是说,在他母亲般的那个世界抛弃之后,反问为何当初没有给他选择的自由、为何要永远扮演长不大的小孩、这究竟是无私的爱还是自私的爱的时候,全都化成轻烟呢?
再往前走几步,又见到日前见过的那只三毛猫。鼻子下面有一块黑色斑点。长相绝不是上乘的。但在这狗患成灾,几乎无猫可寻的小区,的确是一位令人欣喜的贵客了。他好像换了一种性格似的,没有像之前那样大胆地迎上来叫唤,反而在意识到我的脚步之后,迅速地跑开了,然后跳进了灌木丛。看我没有追上去,就渐渐放慢了脚步。他两侧的肩胛骨微微凸起,随着踱步的节奏,上,下,上,下,上,下。再定睛看时,他正穿过树丛稀疏的地方。斑驳光影之中,修长的身躯悄然掠过,仿佛走马灯转动的一幕。尽管色彩图案并不温馨,倒像是随机应付而成。走过一圈,再想去寻的时候,早已不见了踪迹。不能说从中感到了痛彻的暖意。但其诡秘,难以捉摸,又不失棱角的形式美,在这喧闹杂厕之地,多少使人心里踏实了一些。
追记:
有工具意识和没有工具意识的差异



BGM走了励志路线,听起来非常雄伟不凡,仿佛某英雄砸开了神的锁链,搬开了巨石。但是,工具意识的另一面就是狡诈、超越伦理界限,乃至难分善恶。或者,就是夏娃吃了禁果之后发生的一切。